第1章 無奈的生活(1 / 2)

深秋的這個清晨,鄭浩南一如既往的騎著那輛重慶牌的彎梁100摩托行駛在上班的路上,筆挺的深黑色西裝襯托出一份幹練,可是嗖嗖的冷風並沒有給他帶來更多的舒適感,反而讓他縮起了脖子,畢竟這個時候騎摩托可不是件拉風的事兒。好在上班的永清縣委離家也就5公裏的路程,很快鄭浩南就來到了位於縣委6樓的辦公室,一如既往的打掃衛生,給寫有各個領導名字的文件夾裏分發當天的報紙,給自己水杯裏添滿茶水,然後開始又一天的工作···

很快辦公室的所有人都在8點30分的時候踩著點兒一個個的來了,“老鄭,早啊”,小王熱情的向老鄭打著招呼,“早啊”老鄭回應著,不等老鄭坐下,小王就開始了他的炫耀,畢竟小王的老爸是這個小縣城的城建局局長,也算是當權的實力派吧,“老鄭,你說今早這是怎麼了,我的車清早插進鑰匙怎麼也擰不動,把我急得呀,趕緊給4S店打電話問,你知道人家是咋說的?”“咋說的”老鄭淡淡的回應著。“人家說我這車是高級車,如果插上鑰匙長時間不打火,就會自動鎖定,得要把方向盤轉一轉才能打火,好家夥,愣是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要換鎖才行,哈哈。”這次鄭浩南沒有再回應,隻是輕輕的抿著剛沏的碧螺春,心裏則腹誹不已,不就是輛國產比亞迪罷了,愣是顯擺的不行,因為這兩年國家對購車稅的減免政策,再加上燃油附加費,養路費等費用的取消,讓很多家庭敢買車了,畢竟不跑的時候又不用負擔額外的費用,所以幾萬塊買個國產車也是走向富裕的象征,就好比當年的縫紉機,彩電等四大件似的,好像誰家沒有了這些就顯得特沒麵子似的。而老鄭顯然不是具有這種能力的人,因為父親下崗,母親的退休金還要支付父親的醫藥費和妹妹高昂的大學學費,而他自己和老婆的那點工資在支付家用和小孩的各種支出之後基本月月光,就這還得祈禱工資能夠按時發放,所以就更甭提買車了,那就隻能是一個夢,隻想著老爸別再進醫院就好了···正在他想的入神的時候,趙副書記那副公鴨嗓子就在樓梯的過道上回蕩開了:“浩南!浩南!給我把今天的報紙拿過來。”老鄭趕緊邊大聲的:“噢、噢”著回應,邊拿著寫有趙副書記的文件夾向斜對麵他的辦公室快步走去,等放下了夾有今天報紙的文件夾,趙副書記斜叼著煙,眯著右眼說道:“浩南啊,組織部抽調今年的包村幹部,辦公室的其他人手頭的事兒都比較多,我看就你去吧,還是去年那個店子頭村,你今天處理好手頭的事兒,明早就下去吧,記得沒事就呆在那兒,人家組織部隨時都有可能派督察組去檢查的,到時候你要是不在,人家就會通報的,到時候不光是你沒了臉麵,連帶著咱們單位的名譽都會受損,你可別到時候把人給咱丟了啊。”鄭浩南的臉唰的就綠了,低聲說道:“趙書記,您看,我去年就去了,家裏老爸身體不好,孩子還小,您看能不能讓別的誰去呢?”。“不行,小李要打電話測評,小劉要搞案卷評查,小王手頭還在搞著宣傳,就你了,別碰到個事兒就推三阻四的,這是組織的任務,就這樣了,你去吧,我手頭還有事兒。”說罷就打開他的那台電腦開始了今天的偷菜工作,鄭浩南無奈的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還沒坐一會兒,辦公室小劉抱著一堆剛從文印部打印回來的文件就來到了老鄭的辦公桌前,“老鄭,幫個忙,這份文件張書記說今天搞好了就要發出去,我整理文件,你給最後一頁蓋公章。”“哦,好的”,接過公章,鄭浩南就開始一頁頁的翻著文件開始了蓋章,突然鄭浩南腦子裏閃現出了一副畫麵,那是他曾經看過的一個招聘網站的電視廣告,廣告中一個年輕男人坐在辦公桌前翻著文件一頁頁的蓋章,畫麵上逐步變化的隻有年輕人的頭發和麵容,從青年到老年,最後廣告中隻出現了一句廣告詞——沒有激情的工作,你還等什麼?

是啊,難道你還在等嗎?鄭浩南不由得感到內心的低落,抽出煙獨自點燃,不由得想著自己的現狀,單位5個領導,4個同誌,除了自己,另外3個不是這個局長的兒子,就是那個書記的外甥女,自己呢?顯然是那種沒有背景的人,所以這次下駐基層也就毫無懸念的依然是他了,30歲的他還能等到提拔的機會嗎?公務員的工作雖然溫飽有餘,可是也同樣讓他血管裏的血一步步的冷卻著·····無奈的現實啊,“酒幹倘賣····酒幹倘賣無”迪克老爹的歌聲在手機裏回蕩著,打開一看是老媽來的,“老媽,怎麼了?”,老鄭問道。“浩南啊,不忙吧,有個事兒給你說一下,這兩天天變的快,你爸好像喘的厲害,剛才我悄悄看了眼,擦嘴的紙上都有血,我擔心你爸的老毛病又犯了,明天帶你爸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吧。”“哦,好的,我知道了”。掛掉電話,老鄭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老爸年輕的時候由於爺爺奶奶的地主成份,老爸被迫在生產隊當了7年農民,吃不飽飯還要作為全家唯一的重勞力拚命的掙工分兒,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次招工的機會,爺爺用全家所有的積蓄為爸爸爭取了去省內一家煤礦做礦工的工作機會,就這樣老爸又做了7年的礦工,相對於更多埋骨礦井的工友老爸無疑是幸運的,而後來則回來小城做了一家國有企業的會計,不過由於企業改製,老爸又抱著一箱榮譽證書光榮下崗了,回顧老爸的一生,無疑充滿了中國式的悲哀,但是這是時代的陣痛,個人是無能為力的。畢竟老爸年輕的時候太多的透支了體力,而缺乏防護的礦工職業又帶給了老爸矽肺病,隨著年紀的增大,老爸這兩年的病情越來越不好,上次去省醫院短短2個禮拜就花光了全家所有的積蓄,好在還是保住了性命,不過這種病不是一般的家庭所能承受的,想著自己上次三次簽署病危通知的同意書的場景,鄭浩南的眼角濕潤了,摸著口袋裏這個月剩下的80多塊錢···心髒不自覺的感覺到了濃濃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