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姬(1 / 3)

“都說貓有九條,你知不知道狗的命有多少條?”

花深深這麼問鄭願。

鄭願還沒開口,海姬已紅著臉嫣然答道:“不會比九條少。”

花深深又問她:“你怎麼知道?”

海姬微笑道:“因為爺已經用掉九條命。夫人救過五條命,另外四條……另外四條是別人救的。”

花深深剛一瞪眼,鄭願已苦笑道:“你莫這麼看我。那四條命,是被男人救的。”

他們已經在陰山深處的一個山洞裏住了九天。這個山洞是海姬的“別墅”。在此之前,隻有海姬一個人來過這裏。

若沒有海姬領路,任何人都休想找到這裏來。

海姬是個女人,雖然很風流嗜血,但她畢竟還是個女人。她有大多數女人的特點。

她喜歡神神秘秘的做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她經常一個人獨自“消失”.又不知會在何時突然出現。

她喜歡有一個隻屬於她自己的小天地。在那裏她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她很偶然地發現了這個處於一處“死穀”中的岩洞,於是她決定將這個岩洞當成自己的秘室。

當她氣悶、痛苦、空虛寂寞、需要安靜的時候,她就一個人悄悄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遠離血腥紅塵。

海姬很懂得如何保養身體。所以這裏不僅有精美的幹糧,有名貴的美酒,有華麗的器具,也有琴有蕭,有書有畫,甚至還有一方小小的水池。地裏養著美麗的小魚。

洞裏有一汪寒潭,她可以在其中盡情沐浴,洗盡身上的塵垢和心中的煩惱。

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海姬一個人在這裏的時候,就又是一個清清純純的小女孩了。

但桃源終究會有外人來。隻不過這次的外人不是誤打誤撞闖進來的,而是她主動帶他們進來的。

她原本是這裏的主人。在這裏她本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她卻隻能以婢女的身分自居,“外人”卻變成了主人。

細想起來,連海姬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鄭願自認已老了,各方麵都不如從前了。

這次的傷,居然一拖就是九天,到今天才算痊愈,實在令他感歎。

可在海姬眼中看來,這幾乎就是奇跡。

她從未見過有人受了那麼重的內外傷;卻能好得如此之快。

他好像真的是有許多條命。

他實實在在像是“屬狗的”

鄭願躺在鋪著柔軟名貴的狐皮褥子的榻上,很安靜,也很乖。

花深深最後一次為他檢查傷口,為他仔細擦洗殘藥。

海姬在一邊打下手。

她的臉一直很紅,眼睛也一直低垂著。

這些天為了幫花深深的忙。她一直服伺著她的這位“爺”。她已十分熟悉鄭願的身體。

若說世上有誰最熟悉鄭願軀體的話,第一絕對是花深深,第二自然是海姬。至於鄭願自己,那就不知道要排到第幾位去了。

海姬感到不可思議——這位“爺”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一個人的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傷疤?

難道他真是下凡的天神?

最後一次檢查好容易結束了。花深深用唱歌似的聲音說道:“你已經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這都是海姬姐姐的功勞、你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她說的是實話。

若非海姬帶他們躲到這裏來,他們必死無疑,而花深深隻怕會死得更早。

海姬紅著臉,羞答答地道:“都是爺福大命大,是夫人的醫術高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鄭願柔聲道:“謝謝你,海姬。”

他這還是第一次用如此溫柔的聲音和她說話。

海姬的臉更紅,頭垂得更低,兩隻手都沒處放了。

花深深冷冷道:“光嘴上說謝可不行。”

海姬慌慌張張站起身,結結巴巴地道:“我……我該……該去喂魚了。”

花深深一伸手,扯著她袖子:“我去喂。我現在很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歇息一會兒,為了救這小冤家,我實在是累壞了。”

海姬苦:“還是我去喂吧!”

花深深瞟著鄭願,冷冷道:“海姬姐姐,有人想喂你呢!”

她忽然跳起身跑出門,從外麵下了鎖。

海姬跪在榻邊地毯上,臉紅得能摘下血來,她好像馬上就要哭了。

她垂著頭,兩手揪著衣角,咬著唇,呼吸急促。她從來沒在男人麵前這麼窘迫過。她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海姬曾親近過許多男人,她本不該這麼窘的,可她偏偏害臊得要命。

鄭願幹咳兩聲,微笑道:“深深還像孩子似的,調皮得很。你莫怪她。”

海姬的心往往下沉——他好像根本就不喜歡她,根本就把她當成一個陌生人,充其量也不過視她為客人。

客人和熟人之間,差別已很大,更何況她原希望他視她為情人呢?

海姬鬆開牙齒舔舔咬痛的唇,微笑著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道:“夫人心好,她福氣好大。”

鄭願微喟,道:“她自從認識我之後,受了許多苦。她被趕出了家門,又受過重傷,連。……連孩子也…,…也下落不明。……有時候我想,我就是三輩子也還不清她對我的恩情。…,,

海姬幽幽道:“夫人心好,蒼天不會無限的。……爺,我……我向你……請罪”

鄭願倒吃了一驚:“請罪?”

海姬苦笑道:“那天是我……是我把你們帶入伏擊圈的,我真是,…,,,

鄭願截口道:“可也是你把我們帶到這裏來的。”

海姬泣然,哽咽道:“要不是……要不是夫人不念舊惡,那天我……我就死定了。是夫人救了我一命,可我原來……原來一直……一直、……”

“一直”什麼,她沒有說。但她知道,即使她不說,他也明白。

鄭願柔聲道:“好啦,好啦!那天實際上是你救了我和深深,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好不好?”

海姬居然搖頭:“我一定要說,我……顧不了許多了。

爺,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第一次去找你?”

鄭願當然記得。

這種奇事一生都難得碰上一回,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海姬道:“實際上……實際上我早就……早就知道……

爺的身分了。……我那天……那麼做,隻不過是想……是想混進你家……對爺和夫人……,…下手。”

鄭願一怔,微笑道:“真的?”

他心裏實在有點不是滋味。他本該是海姬的恩人。可她那時居然想要他的命。

人心實在難測。

海姬緩緩道:“是真的。爺和夫人剛到鎮上不久,我就奉命秘密去中原調查你們的底細。……爺,你知道我找到了誰?”

鄭願想了想,微笑道:“莫非是洛陽花家?”

海姬搖頭。

“嗯,……南小仙?”

海姬扭過臉,輕輕道:“是呂夫人。”

鄭願微笑道:“呂夫人?哪個…,…”他的微笑突然僵住,話也一下說不出來了。許許多多的回憶一下被勾了起來。那些往事故人,有時他以為自己已忘記了,可一旦想起,還是沉重得要命。

呂夫人金蝶,他的第一個情人,他怎麼可能忘記呢?

他很想問問海姬,問金蝶現在過得怎麼樣,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希望海姬會告訴他。

海姬卻轉開了話題,說起了她自己的故事:“自從海鯨幫被滅,我家破人亡之後,我就一直在東流流浪,後來進了伊賀穀,修煉成了一名忍者。…、…我回去報仇時,伊賀穀派了九名忍者相助,不料想趕到時,爺已幹淨利落地殺死了東海王神君,我想補上一劍都不及。我沒有現身,沒想到爺還是發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