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老夫人的點頭答應,許妍便是在隔天就找來了七娘。
“信?”七娘一邊驚訝於沈老夫人的決定,一邊又驚訝的看著許妍,仿佛完全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是啊。母親已經答應了,我想著應該給二爺去一封信。你看著你想要說些什麼嗎?”許妍躺在病床上,拉著七娘的手冰涼冰涼的。
七娘聞言,連連窘然尷尬的搖著頭道,“不不……不,我沒什麼要說的。姐姐你給沈參領的家書,我在這裏湊什麼熱鬧呢?”
“你不願意讓他知道這事兒?”看了七娘的態度,許妍又是寬慰一笑。七娘,果然是個知分寸懂事理的。如此一來,估計母親也不用再試探她了。
“姐姐,這事兒……若是真能成,便是等我過了門自己同沈參領說吧。這般沒頭沒尾的,你在信中一提,前前後後也說不清楚,豈不是無端的擾了沈參領,反而讓他不能靜心領兵,這樣才是最最得不償失的。”
“好,那便依著你,我不提,等以後你嫁進了沈家的門再同他說清楚前後的原委。”許妍笑著點點頭,視線卻落在了床後的那幅山水屏風處。
隨後,七娘又陪著許妍聊了一會兒天,方才起身先告了辭。可等她一出門,萬媽媽竟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
“萬媽媽。”許妍看著她,靜靜的說道,“你可要將聽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訴老夫人。”
“是。”萬媽媽是有些不甘心的。可今日的試探,七娘卻是做得沒一點能讓人挑刺兒的地方。萬媽媽縱使有心反對,也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來。
看著萬媽媽不情願的出了屋,金媽媽湊到許妍跟前道,“我瞧著萬媽媽似對七姑娘很不滿。”
“二爺小的時候萬媽媽還做過他的奶娘,她對二爺的情分也是不一般的。七娘的身份說出去終究是低了些,想必她是在替二爺不值吧。”許妍說著說著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最後放低了聲音道,“不過沒關係,隻要老夫人點了這個頭,即便萬媽媽再反對,七娘也是嫁定了二爺的!”
而那一邊,萬媽媽回了遠香堂就將方才在許妍房裏發生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沈老夫人聽。
沈老夫人聽了後,不著痕跡的微一點頭,似還算滿意道,“看樣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孩子。”
萬媽媽附和道,“容貌呢長得也還算是周正,不過到底也還小了些,興許再過幾年,長開了才會更有味道。”
“妍娘說,小丫頭今年已經十五了?”
“是。”萬媽媽回道。
“那也不小了。”沈老夫人抬起了頭,擱下了手中的香木檀珠,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眸道,“別的倒是不擔心,隻是怕她這些年在外頭跑的多了,見了不少世麵,心野了不好管。”
“老夫人說的是,說起來做營生的人肚子裏都是有些花花腸子的。聽聞這幾年秦師傅已經不大出門走動了,一些事兒全都落到了這個蘇七娘的頭上。隻怕,太有主見反而就不聽話了。”沈老夫人的擔憂,也正是萬媽媽的擔憂。
“是啊。”經過昨兒一晚上的深思,早上一起來,沈老夫人又隱隱的對許妍提出的這要求有些不放心,這才有了要試探七娘的這一茬。沈家就算是敗落了,可好歹也還是個高門大戶,沈老將軍一走,沈傲自然成了家中的主人。這原配過世再續弦,到底也是件大事兒,若是如此輕易的答應了許妍,未免也太過草率了。
可昨兒個話都說出去了,當著重病的媳婦,豈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想到這裏,沈老夫人也不禁有些為難,卻也隻能自我安慰道,“不過好在我瞧著妍娘的病還能再拖個一年半載的,那在這段日子裏,我們就再好好看看這個蘇七娘到底為人如何吧。”
“是了,您也別太操心,若是那蘇七娘實在不適合,這事兒最後還是要您說了算的。”萬媽媽見沈老夫人想進裏屋,連忙上前攙扶了她一把。
“就是見妍娘那個樣子,我才是不忍心的。若是那小丫頭人不錯,便就是她了。”沈老夫人說罷便是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而掀開軟簾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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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沈老夫人以為這事兒就這麼暫且擱下的時候,許妍那裏卻悄無聲息的請來了一位貴客。
那女子是黃昏時分披霞而至,一襲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襯得她姿形秀麗,容光照人。見了躺在床上的許妍,女子著實一愣,隨即偏了頭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後方才在丫鬟的虛扶下坐在了床邊的紅木扶手椅上。
“姐姐。”許妍見著她,笑意深至眼底。看得出,她和這女子感情頗深。
“你……”女子微微顫著手,想說話卻偏偏說不出口,到了嘴邊全都化成了淺淺的啜泣聲。隻片刻的功夫,女子的眼睛便哭了個通紅,手中的帕子也全被淚水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