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那天早上,七娘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把崔姨娘給噎的半死。問她想怎麼辦?她蘇七娘在關鍵時刻都不把堂堂“沈夫人”的架子擺到桌麵上來,她崔采依一個小小的姨娘能怎麼辦?
姨娘們請安各自散去之後,花楹進來替七娘擺早膳。七娘抬頭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說道,“你也有話同我說?”
花楹見七娘已經問出了口,便大了膽子道,“夫人,崔姨娘雖行事魯莽,可今日她這話頭卻起的沒有錯。”
七娘聞言,挑了挑眉尾,示意花楹繼續。
花楹便又道,“眼下秋姨娘已經懷了身孕,夫人自然也應該要早作打算才好。”
“什麼意思?”
“怎麼才能留住二爺啊?是抬了丫鬟做通房呢還是夫人自己再找個可信任的姨娘進門呢?夫人理當仔細想一想才是。”
七娘見她話音漸止,不免笑道,“這些話是齊媽媽讓你來同我說的吧?”
花楹聞言,猛的眨了眨眼後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夫人,但是夫人,這些話雖是齊媽媽讓我轉達的,可奴婢心裏也是有這個想法的。眼下秋姨娘有孕在身,很快她也要做娘了,不論生出來的是哥兒還是姐兒,這好歹秋姨娘也算是有個依靠了。夫人,深宅內院,二爺的恩寵能長久幾時?隻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見著目光含淚的花楹,七娘歎了口氣,“你素來是沉得住氣的,今日怎麼也會這般心焦急切起來。”
花楹聞言重重的衝七娘磕了一個頭,“夫人待我有情有意,我真的是替夫人著急的。”
替她著急,真有趣,這宅子裏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秋姨娘有喜之後替她著急了起來。想想也是,自沈傲從西塞回來以後,平日待的最多的就是她的雲煙閣,她和沈傲之間的床笫之事,雖不是夜夜有歡,但也是隔三差五的春宵一度的。而秋姨娘則是在她進門之後近大半年才嫁進府的,沈傲去那晚香居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可偏偏就是這麼明顯的承歡對比,秋姨娘有喜了,而她的肚子還靜靜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七娘知道老夫人在盼著沈府的嫡子,沈傲在盼著沈府的嫡子,所有人都在盼著她肚子裏能有什麼動靜,但是有沒有人來問過她的感受?
秋姨娘有喜,她是由衷的高興的。可是為沈傲生孩子,她卻還沒有做好完全的心裏準備。
沈傲對她好麼?自然是好的,和和氣氣,相敬如賓。七娘想著自己和他就這樣一輩子,便是舉案齊眉歲月靜好了。這樣的生活,本來應該是她最向往和憧憬的,但是七娘總覺得她和沈傲之間少了一點什麼?
可到底是什麼呢?七娘覺得自己有些貪心了,也有些茫然了。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她應該是知足的,今日所得,來之不易,她有什麼理由不知足呢?但是有的時候,午夜夢回,她驟然驚醒,看著身邊安枕沉睡的沈傲,七娘又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仿佛靜的如一灘誰都攪不動的死水一般。
她願意認命,可自己的命運,究竟要從何處說起呢?
想到這裏,七娘突然很想去祠堂看看許妍,她很想去問一問許妍,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她那般心如止水,不起波瀾呢……
而就在七娘心亂如麻的時候,被氣的不輕的崔姨娘卻在回了回夢軒之後意外的沉下了浮躁的心思。
此時語棋剛剛在矮幾上擺好了早膳,見崔姨娘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炕上不言也不語,便輕輕說道,“姨娘,今兒早上我特意讓人燉了你愛喝的紅棗蓮子羹,你趁熱喝了吧。”
語棋的話讓崔姨娘眼前一亮,而腦海中頓生的計謀讓她此刻的臉頰都因為心中小小的激動而紅潤了起來。
見了她的陰晴不定,語棋關切的問道,“姨娘,你沒事兒吧?”
崔姨娘聞言笑道,“沒事兒沒事兒,對了,前些年我交給你過一個樟木的小盒子,讓你同那些藥材放在一起的,你可還記得?”
語棋偏頭想了一會兒,不是很肯定的回道,“是有些印象的,不過記不太清楚是放在哪裏了。”
“你快去找找,現在就去。”崔姨娘一聽,便催促了她去找東西。
語棋見崔姨娘滿臉的焦急,便是點了頭就去了隔壁擱物件的偏室。約莫一刻鍾以後,她便捧著一個小小的樟木盒子走了進來,“姨娘看看要的可是這個?”
崔姨娘抬頭一瞧,立刻舒心笑道,“就是這個,行了,你把東西擱我手邊吧。淳哥兒差不多到時候要去先生那裏了,你就先出去吧,我用完了膳會讓語琴進來收拾的。”
“好。”語棋聞言便福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