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源起牡丹盛會(2 / 2)

聽說馮老爺家的小兒媳又被關進柴房裏了。這個大戶人家的兒媳,命實在是不好。待遇連個下人都不如。聽說,本來是德順門淩大鏢師家的姑娘,出身還是很不錯的,父親不僅文武全才,而且家境殷實,在當地也算有些名望,隻可惜剛訂了親,家裏就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剛過的彩禮也變成了一堆灰燼。幸好家人都沒有受傷跑了出來。可是老父親卻自此舊疾複發,一病不起。哥哥為了給父親看病,無奈變賣了僅剩的田地。嫁妝也隻能從簡再從簡。可惜拜堂當日夫君酒過三巡,踉踉蹌蹌,無意中碰翻了燭台,引燃了帷幔,人燒了個夠嗆,火勢雖然馬上就控製住了,可是人被帷幔纏住,渾身燒的沒一個好地方。都沒堅持過第三天,就一命嗚呼了。老父親聽說女兒剛嫁過去,夫君就死了,本就傷病未愈,再加上急火攻心,沒兩日也駕鶴西去了。於是原本的大戶家的小姐,不到一個月,卻坐實了克夫克父的雙頭銜。不僅,沒了娘家的依靠,丈夫也死了,婆婆和公公看自己分外眼紅,就如同是她,害死了他們的老來子。於是剛過門,就受盡了冷眼奚落。

見老爺和太太都不待見她,下人們也就沒什麼顧忌了,小兒媳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就這樣一過就是1年多。

“人的命,天注定呀。”

“可不是,不過,這命不好,能賴誰!還不是自己帶的!”街角的女人們有的歎息,有的撇嘴輕哼,隨便一聽,隨便一說,都是些與己無關痛癢的談資而已。

百歲辮帶著臉上的證據,重新投入了彈珠的戰鬥,剛才的爭執就如同霧氣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女人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論著,太陽就落在了笸籮裏。

柴房裏中午還是很暖和的,陽光能透過紙窗把屋裏的灰塵照的清清楚楚。可是一到晚上,柴房漸漸變得又濕又潮,寒氣像是認識路一樣,漸漸的從指縫,腳尖往上漫。

妙歌耷拉著頭,坐在一個角落的麻袋上。衣服的上襟打開了,包被就貼身抱在懷裏,裹在衣襟裏。包被裏麵,居然是個嬰兒。

昨天是清明節,沒有下雨,本來妙歌是和公婆一起去給小少爺掃墓的,還難得穿了件新的素色緞麵衣裳。

隻有清明節才有新衣服穿,哎。

早春空氣也好,顏色也好。一行人去了又回,剛到家不久,婆婆臉色就不好看,說是小兒子給自己買的一塊繡著牡丹的手絹不見了。這樣的東西怎麼能丟呢,於是撒出幾個人去找,本來這個小少奶奶在家就和粗使丫頭地位差不多,於是她也被吩咐著出去找。

一路說是找,其實更像是幾個丫頭出來散心,說說笑笑,配上早春圖案,遠遠瞧去,像極了一幅很好看的景色。隻是大家說笑都不太帶上小少奶奶,也知道小少奶奶不會自找沒趣,隻是在後麵遠離一段的位置不緊不慢的跟著。

快到墳地的時候,手絹被伺候老太太起床的丫頭看著了,沒想到真的能找到,大家都七嘴八舌的猜測老太太一高興,也許能賞些什麼。東西這麼快就找到了,天色確還早。幾個人一商量。大家都很辛苦走了這麼遠的路,要“休息”一下再回去。於是就選了塊坡地曬太陽去了。妙歌也遠遠的挨著塊石頭坐下了。

也算是難得的清淨自在,恍恍惚惚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她們卻都不見了。

妙歌歎了口氣,這也難怪,誰敢跟自己走的親近呢,平時在家,自己就好像影子一樣,被忘記其實是好事情,總比常被揪住罵喪門精好很多。

天色隻是剛剛擦黑兒,她們應該也剛走沒多久吧。妙歌沿著小路往回去,這畢竟是通往墳地的路,一個人走,抬頭附近又沒人,步子就沒有來時那麼輕鬆了。一陣涼風吹來,人不免有些緊張。耳朵眼睛似乎也都靈敏起來。妙歌加緊了步子,沒走多久,一個有些意外的畫麵卻忽然闖了進來。

一個離路邊有點遠的樹墩裏,隱隱綽綽的能看到有東西在動,一隻胖嘟嘟的小手高高的舉著,正來來回回的摸索著樹皮。

妙歌愣住了,四下望了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心裏雖然很緊張,但還是忍不住向樹墩走去,

這個樹墩中間是空的,裏麵真的躺著一個嬰孩兒,小嬰兒被一個披風半裹著,正倚著披風的一個角兒,頭好像很沉似的,力所不及的隻能左右看看,卻無法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一隻抓著披風,一隻扶著樹皮。小臉蛋粉粉嫩嫩,眼睛清澈的好像湖水一般,波瀾不驚的看著接近他的女子。眼神裏沒有一絲的害怕。

“哎呀,你可真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