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員?眼前這個嚴重燒傷的男人難道就是那個快遞員?不論是媒體還是那些越傳越玄乎的網上傳聞,從來沒有提過有這麼一個人——這個被他們置於這個案件之外,實質上又是受害者之一的人。而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件火災案唯一的幸存者。
“我不知道,您,您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此刻,蔡萌萌的心情是又懼怕但又很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可能他說的話是目前為止最重要的線索。是的,她跟張曉風是那麼想知道這個火災的真相。
他的臉貼得更近,蔡萌萌忍無可忍地閉上了眼睛。再看著這張臉,她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活在醒不了的噩夢中。
男人的喉嚨咕噥了好幾下。喉嚨在滑動,上麵有塊青色的疤,他仿佛要有足夠的勇氣與到位的情緒才能把秘密給說出來,“我的名字叫張禎,當我跑到靜安公司門口的時候,就爆炸了起來。煙霧中,我看見了一條蛇,一條全身是火的蛇,一條有著女人頭的美女蛇。它在烈火中吐著焰,對我詭秘地笑。我當時全身著了火,就想逃出去。跑到了樓梯口,而辦公室本來開著的門卻在身後重重地關上了,我想起了裏麵的其他人,覺得不能就這樣扔下他們不管,於是重新跑了回去。但是,任憑我怎麼敲門怎麼踹門都沒辦法打開。而火勢越來越大,燒爛的東西掉了下來,我隻能自己先跑出來,否則我知道我也活不了……”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當我跑出來的時候,身後已是一片火海。我隱約聽到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當時也顧不得她了。不過,我想,她最終還是劫數難逃。當我跑出大樓門口正要拿手機報警的時候,那美女蛇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那發綠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當時我嚇得手機掉地上了也沒敢撿,就死命地跑。我知道她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隻能藏起來。而且,我這樣子還怎麼見人,現在也隻能躲在這個沒人住的破房子裏。”
蔡萌萌半晌沒說話,她實在沒法接話,這話聽起來完全像個神誌不清的瘋子所言,美女蛇?我還葫蘆娃呢!改在平時,她肯定會狠狠地挖苦他一番,但是,此時此地此景,她甚至連回話的心情都沒了。她懷疑眼前的這個人,不但臉被燒壞了,腦子也被燒壞了。
這瘋子在繼續說,仿佛他猜透了她的心思,“我知道,沒人會相信我所說的話,也沒人願意看到我這副模樣,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我是瘋子,是魔鬼,這是我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是人不人鬼不鬼在這別人都不敢住的鬼宅裏生活的原因。”
“鬼宅?”蔡萌萌重新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實有種很陰森森的感覺,而且這裏的東西大部分還是民國時期的。她不禁想起那個夢來,怪不得自己會在這裏做那麼可怕的夢。此時,她還真害怕冷不防會出現一隻穿著黑底大花旗袍,頭發高高挽起,前額的頭發一綹綹地往下掉,頰上兩陀胭脂紅,嘴角淌著血的女鬼,正對她怵怵地笑。
“嗯,據說這裏民國時期死了個女人,被正房給害死的,死得很慘,怨魂不散,住在這裏的房客經常會聽到她的哭聲,基本上都嚇跑了。不過,那是傳說而已,現在為止,我倒是沒有聽到過。”
蔡萌萌想說,你這個樣子,比鬼還鬼樣,當然是鬼見了都怕,有什麼好奇怪的。但是,她怕他聽了會發怒,鬼人一生氣,後果一定很嚴重,她實在沒勇氣說。
鬼人看樣子脾氣很好,“你相信巫術麼?”
“巫術?”
他點了點頭,“這隻是我的猜想,我不能確定。但是,我這樣子,不敢輕易出門,別說去證實什麼了,所以,這是我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裏的原因。現在沒人相信我,我隻希望你能相信我。”
“噢。”蔡萌萌已經從心理上開始相信這個毀了容的男人,對她並沒有任何惡意,所以,她暫時放鬆了那種緊繃的戒備之心。雖然,她還是不大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告訴她這些,為什麼會選中她,而不是別人。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地問,“為什麼,你會找上我?為什麼不去找別的人,或者去找警察呢?”
“那些警察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我知道你去過靜安殯儀館,那天我也去了那裏。夜裏我才敢出門,並戴著帽子與大墨鏡,我比你們早到了一步。”
蔡萌萌差點叫了起來,“原來比我們早一步去的就是你啊,怪不得出租車司機說,今天都這麼遲了去那個鬼地方的人怎麼還這麼多!噢,對了,你去那裏幹什麼呢?”
“我在找一個東西,不——應該說是一個人。你知道麼,那個被燒死的孕婦,死後她的身體是癟的。這事有點邪,誰都不敢透露這個事情。”
“啊,你是說,那嬰兒,那嬰兒可能還活著?”
他點了點頭,“是的,雖然照醫學上來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早產的話嬰兒的成活率也幾乎為零,而且就算活著出來也可能被燒死或被煙給熏了,但是,誰都不能解釋孕婦的肚子為什麼是空的,而嬰兒的屍體也沒有在現場找到,所以,我覺得這事一直很奇怪。我來這裏的時候,似乎還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後來你們來了,我就躲起來了。”
“對,我們也聽到了嬰兒的哭聲,然後聲音的來源卻沒有找到。”
是的,張曉風是看到了,但蔡萌萌並沒有看到那個孩子,他也擔心她害怕,至今沒有告訴她見著那孩子的事。
蔡萌萌的語氣與表情都已明顯緩和下來,不像先前那麼緊張了,“我想,也有可能是燒得太厲害了,燒得隻剩骨頭了,孩子都給燒沒了,所以看不出來了。我沒去過事後現場,隨便猜測的。噢,對了,你還沒有告訴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來,為什麼找上我,而不是警察?”
鬼人又是一副難以名狀的痛苦表情,這種痛苦使他整張臉看起來更加醜陋扭曲與近乎絕望,“我不能找警察,我這個樣子,還能拋頭露麵麼?他們會把我當瘋子,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還有件事,我必須要找個人說出來,不管別人相不相信,但我不能找熟悉的,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對這起火災案很感興趣,這是我之所以找你的原因。”
蔡萌萌突然覺得自己能理解眼前這個可憐人現在的處境了,看著他,點了點頭。
鬼人繼續說話,“我進了那幢大廈剛剛上樓的時候,看到一個衣著古怪的人從大門出來。就因為他穿得有點奇特,所以,我特別注意了一下。我覺得,火災跟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