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賣五娘(1 / 2)

眼見天氣轉涼,夏季甩了一個不長的尾巴,北方沒有過渡,幾乎戛然進入了秋季,在這個村子,這個季節正是播種的季節,家家戶戶忙碌了起來,翻土整地,稍微富裕的人家,有頭驢子跟著出力,至少能拉著小石滾壓麥種,白家之前也有頭驢子的,去年給賣了。

家裏的勞動力滿打滿算就倆,二叔和大郎,這時,白奶奶似才看見大郎的好,飯桌上偶爾能說幾句讓他多吃些的話,弄得大郎受寵若驚,幹活時當真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短短幾天,人瘦了一大圈。

種麥子不比南方種稻子複雜,耕和種是同時進行,拉著“鏹”走在田地裏,這“鏹”似手推車,卻沒有車轅,底下是兩個尖尖的鐵頭,中間裝著鬥,鬥底開梅花眼,裏麵盛著麥種,這家夥結結實實,足有好幾十斤,按說應是用牛拉著,但窮苦人家哪裏有牛,也隻能是人拉著。

一早吃完飯,實誠的大郎走到牆邊,下意識就要扛起鏹,二叔眼睛骨碌一轉,忙衝過去攔住他,雙手已搭在把手上,用一種近乎施恩的口吻說:“我來扛吧。”

大郎受寵若驚,身為小輩,哪裏敢讓長輩來扛,忙著上去搶,“二叔,還是我來吧。”

二叔這次不是做樣子,死活不撒手,最後才道明原因,“我來扛我來扛,你歇一歇,一會有力氣犁地。”

大郎見二叔這麼說,總算不再爭,隻是他聽不出來二叔是在為一會的偷懶做準備。

二叔一個發力,就將鏹扛了起來,見他略駝的後背彎得更厲害,兩條腿都有些抖了,徐氏在一旁心疼地看著,隻是她知自己男人的意思,倒沒有開口。

大郎背上麥種,倆人一前一後出去了,大郎對於讓二叔扛著農具的事頗不安,頻頻回頭看著,幾次開口欲接過手。

這個時候,白奶奶就會看著白鑫,歎道:“三郎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也隻有這個時候,曹氏才希望兒子成長得再慢一點,因為她舍不得自己兒子吃苦。

忙忙碌碌,全村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冬天做準備,白鑫被白奶奶打發上了山,白鑫還樂不得了,每天敷衍應付,實際上偷偷存了不少香附子,又拿到縣上賣了兩次,且因全村忙著種地,沒人顧得上他。

七月十七這日,注定是個多事的一天。

那日一大早,白鑫就覺得不舒服,渾身的肉又酸又疼,腦袋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氣,同時,又有些心煩意亂。

曹氏一見自己兒子臉頰紅撲撲的,精神消沉,可唬了一跳,雖發熱是小病,可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大病,甚至要了命,她立刻找到了白奶奶,雖不敢讓她掏錢給兒子看病,可也能讓兒子休息一天。

白奶奶聽聞白鑫發熱後,先不是擔心,而是為有可能要花的藥錢心疼,再看見曹氏那張哭喪的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罵道:“窩囊廢,整天什麼都沒幹就病了,以後還能指他幹什麼?”

曹氏聽著那話難受,可也隻能默默承受著,心中祈禱兒子平安。

白鑫躺在床上,聽著白奶奶不大不小的罵聲,心中也為這不爭氣的身體懊惱,他翻了個身,心中還是亂糟糟的,總感覺將有事發生,轉而他又怪自己胡思亂想,生個小病罷了,怎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三哥,你喝些熱水。”五娘雙手捧著一隻瓷碗走了進來,裏麵裝了七分滿的水,她走的慢悠悠的,雙眼不錯神地盯著碗,隻見裏麵的水蕩來蕩去,幾次從邊緣滑過,五娘誒誒誒地叫著。

白鑫撐坐起來,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待她一走近,就立刻接過了碗,小口小口喝了,隻覺得略微有點燙口的水順著喉嚨滑進肚子裏,暖了胃口,整個身體都舒服了些。

五娘坐在床邊,兩隻腳來回蕩著,看自己哥哥喝了水,本能地覺得鬆了口氣,為了安慰他,開始說道:“三哥今個好好歇一歇,明個就好了。”

白鑫還真是累病的,別人都把他的上山當成玩,五娘卻知道他每日有多辛苦,幾乎一刻不得閑,五娘人小,早受不了整日往山上跑,於是隔三差五才跟著上山一趟,多半是在家待著了,慢慢的開始學繡花了。白鑫的勞動量雖趕不上大郎,可別忘了這具身體也隻是十二歲的孩子,哪裏受得了整日往山上跑。

白鑫自己也有數,點點頭,笑道:“恩,明天就好了。”

在床上歇了將近一上午,白鑫覺得好多了,身體的力氣漸漸回攏,許是早上隻喝了碗清粥的關係,肚子咕咕抗議著,想著離中午吃飯還有段時間,白鑫趿拉著來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