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沙蜜(1 / 2)

這中了解士第一大好處,就是地裏的稅免了,村裏人見狀,恨不得自家也出個讀書人,都道白家苦日子要熬出來了,這幾日白家可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有上門說親的,有套近乎的,還有就為了和白二郎說說話,問問考試究竟怎麼個情況。

白二郎本就瞧不起村裏人,這會更恨不得用鼻子看他們,仰著下巴搖頭晃腦,偏偏他還愛跟別人說考試的事,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好像天大的困難一樣。

“二郎,你跟咱們說說,都考的啥啊?是都是背書嗎?我兒記性不錯,回來讓他也讀書去。”

二郎眼中閃過不屑,拿腔拿調道:“你以為這麼簡單?若光是背書,那是個人都行……我們第一場考試是大經義三道,《論語》、《孟子》義各一道,第二場是詩、賦各一首,第三場是子史論一首,時務策一道。”

眾人聽他說的,都跟聽天書似的,壓根沒懂,暈暈乎乎一臉茫然,二郎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心中更是得意。

白家之前找人借了不少錢,為讓二郎趕考,三叔又從他主家那裏借了些,可謂債台高築,但自從二郎中了解士,也沒人催他們家還了,反而為了套近乎,隔三差五還送來些東西,米麵也有,蛋肉也有,熱情得仿佛是一家人,白家因此可算富裕了點,也吃了幾天好的,三叔更是往鎮上買了鞭炮,劈裏啪啦放了幾掛。

“我的乖孫,多吃點,這是老趙家送來的雞。”白奶奶邊說,邊往二郎碗裏夾了塊雞腿。

白家平時生活困難,就是蘿卜鹹菜度日,按理說二郎早該胡吃海塞一頓,但他偏偏表現得十分不屑,慢條斯理咬了口雞肉,末了,還撇撇嘴道:“這雞也忒瘦,統共也沒二兩肉。”

白家其他人跟著沾了光,總算嚐到點油腥,一個個都跟著附和,三叔最近也經常待在家,是他帶著二郎去的大名府趕考,自認為是最大功臣,興致勃勃地說著大名府的見聞,“來趕考的學子,可謂河裏泥沙一樣多,數都數不過來,偏偏咱們二郎最為突出,往那一站,氣勢就不同,還沒考呢,我就說這次二郎一定能考中!”

徐氏聽了,比誇她自個還高興,都快飄到了天上去。

自二郎中了解士後,白奶奶和徐氏之前在白鑫那受的委屈徹底爆發,倆人現在閑時就愛往白鑫家門口堵著,扯著嗓門一頓指桑罵槐連帶著炫耀,輪番交替,樂此不疲。

“當時那算命的就說我們二郎是文曲星下凡,你看怎麼著?果然應了驗。”

“你說這也奇了怪了,他們家一走,我們家就順風順水的,二郎又考中了解士,以後我們隻剩下享福嘍!”

“到底是我的兒子爭氣,有的人啊一輩子爛泥扶不上牆,認識點有錢人,就以為攀上高枝了,狗眼看人低,一輩子給人當狗吧。”

諸如此類,不厭其煩。

曹氏往外瞅了眼,連忙將門闔上,總算將那些聲音阻擋住一部分在外麵,她愁眉苦臉,坐在凳上唉聲歎氣。

大娘早就坐不住了,氣得發抖,咬牙切齒道:“不就中個解士,有什麼了不得?未來怎麼樣還未可知呢!”

若擱以往,曹氏聽女兒這麼說,早嚇得捂住她的嘴了,但這會曹氏竟破天荒道:“算了,反正已經分家了,以後他們是好是壞,跟咱們也沒有關係。”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整天堵門口罵算什麼東西?”然後大娘才意識到自己娘說了什麼,驚喜地看著她,連忙附和,“恩,以後他就是當了宰相,咱也不眼熱。”

曹氏歎了口氣,點了下頭。

二郎考中了解士,白鑫真沒放在心上,每日該幹什麼幹什麼,隻想著趕緊賺夠了錢搬走,或許在鎮上支個小攤,像現在這樣光靠賣頭油和鬆脂,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日,白鑫又去了鎮上,其實他大可以隔個三五天再去,但他就是閑不住的性子,沒事時也要往鎮上走一趟,看看哪條街人多,什麼樣的胭脂水粉好賣。

逛了一圈,他正要往回走,一個和賣菜的嬸子擠在一起的壯漢吸引了他,那漢子神色焦急,眼前形單影隻擺著一個大罐子,不少人走過去詢問,漢子一臉熱切比劃起來,也不知雙方說了什麼,買家搖了搖頭走了,漢子垮下肩膀,失落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白鑫就這麼和那人對上視線,隻不過漢子沒將一個半大孩子放在眼中,視線從他身上劃過,又望向了其他人,這漢子雖生的五大三粗,但這會可憐兮兮像是隻找不到回家路的大狗。

白鑫好奇地走過去,也瞧不出那罐子裏賣的什麼,於是問,“你這賣的什麼?”

那漢子見他年齡不大,也沒抱太大期待,還是比劃了幾下。

白鑫不解其意,這會旁邊賣菜的大嬸插話,“他是個啞巴,罐子裏裝的是蜂蜜。”

白鑫都快忘了這世上還有蜂蜜這種東西,他下意識彎腰,掀開蓋子,“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