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進/入十一月末,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街上紅紅火火,熱鬧非凡,眾人都染上喜色,白家也已歡歡喜喜置辦起了年貨,唯白鑫一人苦悶在心,看著熱鬧喧囂人群,隻覺自己是格格不入。
曹氏十分擔心兒子,眼看著他頓頓不好好吃飯,隻扒拉幾口,就擱了碗筷,臉也沒個笑模樣,曹氏知道兒子有心事,可死活問不出來,那張嘴跟蚌殼似的,撬都撬不開。
白鑫自從聽說程聞人無音訊後,整個五髒六腑仿佛燃燒起來,他也知家人的關心,也想稀鬆平常不讓人注意,可麵對著滿桌子飯菜,他隻覺有東西沉甸甸堵在胸口,難受極了。
大娘搬離了鋪子,並不知道這邊的事,倒是十二月初時,她派人來送信,說是被郎中診出已懷孕一個月,這可把曹氏樂壞了,可又止不住擔心,怕女兒年紀小,不知輕重,或是那邊沒人照應,出了意外,若兒子不是這樣心事重重,她早過去了,躊躇半天,最後還是去了大娘家,卻沒住下,晚上乘輛車,披星戴月回來了。
“大娘倒比以前胖了些,臉上鼓出來,也有肉了,麵上一派輕鬆,想來和啞巴過的不錯。”曹氏見著了女兒,且看她氣色好,終於放心了,說了些話,也想讓全家都跟著高興。
滿娘忍不住想,他們倆人衣食無憂,上麵又無人管製,能不輕鬆嗎?她心底有些羨慕,這一羨慕,言語間帶出點意思,“大娘剛成親,小夫妻倆正是蜜裏調油,倆人朝夕相對,無別的事煩心,可不就鬆快嗎?”
她說完,方知失言,快速壓低頭,提心吊膽等著婆婆說話。
好在曹氏此時滿心想著女兒懷孕的事,也沒在意。五娘這時湊上來,嘟著小嘴,不滿地說:“娘,我也想去看大姐,為什麼不帶我去。”說完,擰股糖似的纏上曹氏,嚷嚷著下次也要去。
曹氏巴不得大女兒一舉得男,且她忌諱多,怕五娘去了,倒給帶去了女兒,若不是外麵天寒地凍,曹氏都恨不得抱著狗子去,也好多沾沾。
眾人說說笑笑,可白鑫就是感覺不出一點喜氣,聽著此起彼伏笑聲,反而更加心煩意亂,現下連擠出個笑模樣都難,大家都看出他在強顏歡笑,一時間,又變得有些尷尬。
“我先上樓去睡了。”白鑫也知自己這樣惹得大家跟著擔心,他勉強擠出個笑容,步履沉重地走回了屋。
在天還沒變涼,程聞人還未走之前,白鑫就想著冬天時,用艾納香做能除冷沐浴香,又想了其他幾種,這會卻提不起絲毫幹勁,好像身上壓著大石頭,日常活動都艱難,白鑫不是懶惰的人,可這會,他想那些新的香品還是明年再說吧。
冬日裏白晝短,白鑫看著外麵洋洋灑灑下了一天雪,卻覺得比夏日時還要漫長,又行人路過或是往這個方向走來,白鑫無數次期待是程家派人來報平安,卻又一次次失望,看著人從門前走過。
曹氏最近在置辦年貨時,算計錢的時候,猛地想起一事,立刻急匆匆跑到樓下來找白鑫,她見樓下比樓上不知冷了多少,又是一陣心疼,先是去火盆裏扒拉幾下炭火,然後走過來,說:“三郎,我方才想起,咱們是不是快要交房租了?這屋主大官人本就有顆善心,許咱們按季交納,你不要忘了,我看你最近很少出去,還沒交吧?”
白鑫啊了一聲,果然是沒交,算算日子,已比預定晚了三日,又聯想到這鋪子都是程聞人找的,那人允許他按季交,更是看在了程聞人麵子,他心中生愧,站起來就要上樓拿錢,“幸好娘提醒我,我這就去拿錢。”
曹氏忙攔住他,看了眼外麵鵝毛大雪,入目雪白一片,連台階上都鋪了厚厚一層,她擔心道:“等雪停了再去吧,這雪也忒大了,路上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