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聞人這次出海之前,家裏還好好的,所以走時並沒什麼壓力,置辦貨物也都是提前定好的珍珠、祖母綠一類,其他的,就全憑他自己把握,萬萬沒想到這一船貨物,成了程家救命稻草。
隻不過朝廷剛施行了新政策,商人們經曆大變故,都元氣大傷,商業一度出現萎靡情況,程聞人帶來的那批貨物,始終談不成一個好價錢,這種事,程聞人不敢跟自己老爹說,唯恐叫他小瞧了,還拿自己當孩子,這一天當中,得有一半的時候待在白鑫店裏。
“他們真是拿我和大哥當傻子了,這麼多貨物,這麼點錢就想拿下?”程聞人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當初就不換寶石,換些別的易出手的了。”
白鑫倒了杯茶給他往前推了推,“早知道?早知道你將手底下銀票都提前換成銀子,那你就發達了。”
程聞人沒了脾氣,一聲歎氣。
白鑫安慰道:“慢慢來不著急,但凡有點錢的人家,哪個不受到影響?這些享樂之物,難免不好出手,你且再等等,朝廷這次不怕動搖民心下了這麼大決策,可見是真心想要改善一下,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運作起來,這世上,永遠都不缺耽於享樂的人。”
“幸好你幫我家租了下間房子,花了多少錢?我給你!”雖程家落敗了,可在程聞人心底,還是覺得自己比白鑫有錢。
白鑫板起臉,“你還要跟我算的這麼清楚?那你幫我租了三年鋪子,我是不是也要還給你?”
程聞人一驚,接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嘿嘿,你知道了?”
白鑫見他這樣,又好氣又好笑,“是啊,魏官人還以為你回不來了,不想讓你的舉動,白白浪費了,是以都跟我說了。”他挑挑眉,又重複問道:“我是不是也該給你錢?”
程聞人這才體會到倆人間談錢,有多生分,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忙湊到白鑫跟前,討好說:“嘿嘿,怪我不會說話,怪我不會說話,隻不過見你最近生意也有些冷清,怕你周轉不開。”
“我有什麼周轉不開的?房租也不用交付了,生意變少,大不了就少進些香料,少做些香品,穿衣吃飯還是礙不著的。”
程家空有一船好貨物,奈何時機不好,高不成,低不就,好幾次程家都要將那東西便宜出手,好歹換些銀錢,不用在靠別人幫襯過日,尤其靠的還是白鑫,程老爺子內心十分矛盾,看著倆個孩子相處越發和諧,真是五內俱焚。
程聞人雖什麼都沒說,對白鑫也誠誠懇懇,可從小的耳濡目染,嬌生慣養,讓他骨子裏還是有種比白鑫高一等的優越感,不過這種優越感隨著時間流淌,被漸漸磨平了棱角,他常常忍不住感歎,“我和大哥倆人養活這一家人還實屬不易,想你當初一人,年紀又這麼小,卻要肩負起全家生計,真不知你是如何走來的,我如今空有一船貨物,又不甘心便宜轉手,瞻前顧後,猶豫不定,想想,我真不如你。”
“你再等等吧,那一船寶石,也擱不爛,放不壞,如今這麼便宜出手,怕是也賺不回多少,何必呢?畢竟還未到揭不開鍋地步。”
有道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半年後,京城商業開始緩慢複蘇,商人們經曆了一場風雨,有的倒下了,有的重新鑽出來,無數機會擺在眼前,經曆了最壞的時候,迎來了新的篇幅。
程家終將那船寶石以不高不低的價錢出手,程老爺子手底下有了錢,腰杆也硬了,三番五次想要幹涉兒子,可程聞人逐漸學聰明了,說什麼也要和白鑫綁在一起,白鑫製作香品,他就販賣香料,趁著天氣轉涼時,帶著人往嶺南跑了一趟,程夫人被他嚇怕了,軟硬兼施,不讓他再離開自己視線,可程聞人到底長大了,最終還是去了嶺南,風塵仆仆,趕在過年前回來,帶回了不少沉香回來,轉手就能賺上幾十倍,弄得程老爺子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