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
在古家鎮上,這是夏天最熱的時候。男人們都光著膀子,女人們則盡量找那些薄的衣服穿。
鎮口的空地上,幾個娃娃幹脆脫得光不出溜,打起了水仗。
一個男孩兒,穿著無袖的布衫,背著竹筐,向鎮外山腳方向走去。紮著牛角辮子的小庫子看見他,於是喚道:“德子哥,來陪我們玩啊?”
那男孩兒笑了笑,衝著小庫子揮了揮手:“不行,我得去跟我爺爺采藥,等我回來再和你們玩。”
“好的,德子哥再見!”小庫子和幾個小夥伴一齊說。
男孩兒姓古,和所有住在古家鎮的人一樣都姓古。單名一個德字,認識他的長輩們都叫他小德子,而經常一起玩的小孩子們則稱他為德子哥。古德今年十六歲,相貌清秀,眼大、鼻正、口窄,有點像女孩兒。
古德是鎮子裏唯一的醫者古半生的孫子。古半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古奕旗參軍在外;二兒子古奕水,也就是古德的父親,是桃源酒樓的老板。兩個兒子均沒學醫天份,這本來一直是古半生的憾事。可幸古德的降生,使古半生看到了希望。似乎是隔代遺傳,古德擁有超高的醫學天賦,三歲時已能辨出上千味藥材;五歲時便可替人診脈開方;九歲時更是可以單靠望人麵色斷病。
古家鎮相依望月山而落,從鎮口到山腳不消半炷香時間。所以古德很快便來到爺爺的住處。因為不喜歡鎮子裏的喧鬧,古半生搬到這僻靜的山腳下,在一棵繁茂的大樹上搭起了木屋。
“爺爺,我來了。”古德站在樹下,仰著頭叫道。
一個消瘦的白胡子老頭從木屋裏探出半個身子,手一抖,一個紅點從樹上射向古德的腦袋。
古德舉手一接,同時手掌旋出一道氣渦,原來是個野果。古半生使了“飛針走線”的暗器功夫,若不運起內功,徒手去接定然受傷。
古德用衣襟擦了擦,然後張大嘴咬下一口。第一口還沒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又咬第二口,邊咬還邊含糊不清地說:“真甜!真、真甜!”
“嘿嘿,好!”爺爺看著古德巧皮的樣子,自己也跟吃了果子一樣開心,並且為孫子有如此內功造詣而高興。捋了捋胡子,然後縱身從木屋裏跳了下來。那高度足有六、七人之高,但古半生卻十分輕鬆。
“爺爺,我們今天去采什麼藥?”古德問。
古半生笑著搖搖頭,不答。
“嗯?難道是……”古德猜到了爺爺的目的。“望月草?”
“哈哈,不愧是我的乖孫兒,爺爺肚子的小蛔蟲。”古半生大笑道。
望月草,是一種傳說中的草藥,沒有人見過它的樣子。據說隻要找到這種草,吃下去就可以長生不老。
人們都知道望月草長在望月山上,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座山的具體位置。知道位置的人呢,卻也要望而卻步。因為這山的北邊,是一塊垂直而落的懸崖峭壁,而這望月草就長在崖壁的半山處。
“傳說中,望月草每一千年才長一株,一株結三葉。”古德念道。
“嗯,”爺爺從衣兜裏掏出《祖記》。“這是我們古家從祖輩流傳下來的劄記,上麵有一章專門記載了望月草的生長記錄。按時間算,今天正是結草之日。”
古德興奮地跳起來:“太好了,我等了好久了。”
爺爺捋捋胡子,說:“我也等了好久了。”
因為常年采藥,攀山對於爺孫倆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很快,兩人便登到山頂。
山頂很寬闊,原本荒草叢生,可後來被這對爺孫倆清理得十分整潔。中間是一塊巨大的磐石,上麵刻著象棋盤,古德和爺爺常在這裏對弈。
走到山頂北側,向下望去,山岩十分平整地向下延伸。白霧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崖底,隻感覺很深很深。
古半生問:“乖孫兒,爺爺叫你帶的繩索拿來了嗎?”
“嗯!”古德點點頭,把竹筐放了下來。“在這裏。”
古德從竹筐裏拿出兩條很粗的繩索,那是用韌藤編成的。(韌滕:一種結實的藤蔓植物。)
一頭綁在磐石上,另一頭向崖下甩了出去。爺孫倆各執一條,跳下崖去。先前他們已經練習過無數次了,此刻的動作十分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