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活著沒有好的生活,死了又是能省就省下場,這個人下去以後,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當然,博天文他們家確實困難,從博天文參加運動會,運動鞋還需要童飄飄相贈就可看出,但我作為一個鬼媒,深知一個完整的葬禮的重要性。
“哥哥死後的晚上,媽媽抱著他的遺像止不住的哭泣,哭了一會,突然聲音就停了下來,緊接著她就叫我,天文,天文,你快看看,我好像聽見廚房裏有聲音,是不是水龍頭沒關好?”
博天文解釋了一句,“我家的房子在當時還算是附近比較大的,因為這房是我爹死時留下的,是單位分配的,看我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好收回來,可是家大擺飾多,時間久了難免有壞掉的地方,廚房的水龍頭時間久了就有點不好使,總是發出空響的聲音,所以母親要我去看看。”
“我們家當時你們也去過,一進門在右側是一個非常大的客廳,在客廳的正對麵是母親的起居室,也就這兩個房間可以見的著一點陽光,客廳和起居室就隔著一個過道,順著這個過道往裏麵走一點,是小臥室,母親留給我讀書寫字用的,側麵還能見一點光,采光就有些暗了。”
“如果繼續往裏麵走,就是餐廳了,被我臥室牆壁堵著,白天的時候也發暗,陰天吃飯還得開燈,就在餐廳的斜角裏,還有一個小臥室,這個就是我哥哥的房間了,哥哥就在這連窗戶都沒有一扇的小房間裏服藥自盡的!”
博天文的眼光已經有點微微的渙散了,那老房子的影像一一在他腦海中出現,讓他暫時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在這間哥哥住過房子的對麵,有一條更加黑暗的走廊,除掉一側的牆壁,還有我爸爸用空洞的木板隔開餐廳做成的屏風,木板上隻有一塊染著藍色的大玻璃,偶然才有一點點的光線透進來,這一道牆和長長的一扇屏風組成了這昏暗的過道,我走到了哥哥的門前時,心裏才開始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哥哥房間的門是敞開的,那張用兩塊木板拚湊起來的床上麵,空空蕩蕩。可是在我的腦子裏,總是想起哥哥死時候的樣子,那種愧疚立刻變成了恐懼,連我都似乎聽見那種流水的聲音,我吞著吐沫,一步踏進了黑暗之中……”
“其實,也許就是那個壞掉的水龍頭發出了怪響,可是我卻聯想到了哥哥在每個夜晚,口渴的時候,懶得走到客廳取水,就像我這樣走過去,爬在水龍頭底下接水喝的樣子,一步、兩步、三步,當我越接近廚房,潛意識裏那種感覺就越強烈,這條走廊太長了,也太暗了,我居然花掉了好長時間才走完。”
“我握緊了門把手,閉著眼睛快速的推開了廚房虛掩的門,門的底部就發出了一聲很大的磨地聲,悶悶的嘶響一聲,裏麵還是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做飯的灶台,還有一個自來水管,那嘶啞的聲音確實是自來水管發出來的,就是這一幕,竟然讓我的額頭直冒冷汗。”
“我嘲笑自己膽子小,走過去擰緊了水管,那種聲音就停了下來。”
“因為害怕,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我想要是在稍微加一點力氣,水龍頭就會被我徹底擰壞,再三確認之後,我才倒退著走出了廚房,一轉身,嘶……就在這個瞬間,我整個人都走不動路了。”
“那個時候,我的頭皮都麻了,總感覺是哥哥打開了水管,他在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著我,他和我長的極像了,就好像是另外一個我在看著我一樣,那是關乎血脈的直覺,一定是,錯不了!”
“如果我那天沒有聽到媽媽和哥哥的對話,也許我會轉過頭質問他為什麼要自殺,可是……可是我聽見了,僅有的幾個臭錢不去給哥哥看病,而是為了給我上學,就因為這個,哥哥自殺之後,我的鼻子更酸了,我承認我很愧疚,也許當時我應該站出來,毅然決然的要求母親把錢拿出來給哥哥治病,可是我沒有,就因為這個,我不敢回頭,我怕哥哥會怪我!”
“我一下子就像瘋了一樣的跑出去,等跑到長廊的盡頭,狠狠的在哥哥的房間門口一轉身,嘭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