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屍牆(3 / 3)

我正在咒罵,忽地手電燈光一閃,我看得清楚,在我對麵,近在咫尺的距離,麵對麵站著的不是藤明月,而是一個“女人”。

不對,根本沒有人,隻有一襲雪白的長衣,一頭烏黑的長發,臉……沒有,手……沒有,腳……也沒有,身體有沒有看不到,因為穿著衣服,取而代之這些部位的……是濃重的黑霧。

最醒目的,是她脖子上係的一條紅色的絲巾,白衣如雪,巾紅勝血,再加上如黑瀑般的長發,三色分明,更襯托得鬼氣森森。

我隨即想到了,藤明月在水晶中看到的啟示,阿豪看到了隧道中的火車燈,結果死在了裏麵。藤明月看到的啟示是紅色絲巾和懸在空中的銅棺,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遭到不測了?

不過臭魚看到的黑貓,他為什麼能把黑貓殺死,自己毫發無傷?難道那啟示,不代表死亡?

我思緒混亂,竟然忘了害怕,突然地麵一陣劇烈的晃動,陣陣哀嚎從遠處傳來,好像那個“門”中的怪物又開始嚎叫,想衝破屍牆而出。

這時覺得腰間一緊,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夾在腋下,原來是臭魚探路回來,用手電一照,見情況危機,於是不及多想,把我大頭朝下,夾起來就跑。在顛簸起伏中,我用力仰起頭,去看那個白色的身影,她還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身上的黑霧正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臭魚把手夾著我,一路狂奔,我感覺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地勢轉而向上,越奔越高,黑暗中憑直覺判斷方位,似乎是有條路,通向“門”所在的山洞上方。

大山洞中傳來的呼嚎聲也逐漸減弱。終於又歸於平靜。

最後終於停在一個石門前,臭魚這一番又是用力過猛,坐在地上喘氣,從包裏拿出水壺,幾口就喝個淨光,方才能開口說話:“日你大爺的,剛才真危險,我再晚回去半分鍾,你就被那女鬼強xx了。”

我問臭魚:“這是什麼地方?藤明月呢?”

臭魚說:“我也不清楚,那三條路我走了兩條,都是死路,好像剛挖了一半,我還沒來得及看最左邊的通道,就聽見後邊有令人寒毛倒豎的慘叫聲,我放心不下你們,趕回來看,見到情況緊急,就抱著你從一直沒走過的左側地道逃命,藤明月在哪我沒看見。還好這條最後的地道不是死路,繞了一個大彎後就逐漸向上,現在咱們的位置大約是在之前大山洞的上方。這有個石門,咱們歇歇就進去。”

我心中明白藤明月多半已不在了,就算暫時沒死,她腳上有傷,在這個如同迷宮般詭異的山洞中,恐怕也無法生存。但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暗地裏期盼著她能僥幸活下來。

臭魚倒在地上抽煙喘息,回複體力,我坐在一旁,想起阿豪和藤明月,心如刀絞,暗暗痛恨自己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

忽然發覺在石門裏有滴水的聲音傳出,這滴水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我們剛才逃得慌忙,沒有留意,現在在這寂靜的地道中,這聲音格外的清晰。

臭魚也感覺到了,爬起身來,和我一起用力推開了石門。那石門也不甚厚重,而且開合的次數多了,磨出好大的縫隙,稍微一用力就應聲而開。

我往裏麵看了第一眼,心中就是一片冰涼,隻有一個念頭:“罷了,藤明月必死無疑了。”

石門中是個不太大的石屋,大約一百平米見方,高四米有餘,對麵另有一扇石門似乎是出口。中間吊著一副琉璃盞,中間燃燒著不知是什麼的燃料,配合四壁上的八盞封燈,把屋中照得燈火通明。

屋中別無它物,在中央的位置上,把個造型古樸雄渾的蒼然銅人像,都有真人大小,聚攏成一圈,皆呈跪姿,共同抬著一具造型奇特的銅製棺槨。

那銅棺和銅人,都長了綠色的銅瘢,看來少說也有千年曆史。棺下有個小孔,從中一滴一滴地流出鮮血,血剛好滴在地麵上的一個玉石凹孔之中,那凹孔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

這銅棺多半就是藤明月所見到的死亡啟示中的影像,不過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務必要親眼看到。於是和臭魚二人打開銅棺的蓋子。

我們見了裏麵的景象,都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實在是太慘了。

一個女人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棺中,棺底有數十枚精鋼尖刺,其工藝之複雜精巧,在現代社會也極其罕見,這些針刺分別插進了那女人全身各處的血脈中,想必那些鋼刺中空,在液壓的作用下,逐漸把人血放盡,所以棺材下麵才會不停地滴血。

而且人死之後血液凝固,如果想把血全部放出,必須是把活人……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更讓我跟臭魚想不到的是,棺中的女屍竟然會是陸雅楠。

陸雅楠從藥鋪裏出去後,便失了蹤,後來阿豪發現外麵的斷手斷腿,便猜測她遭逢了不幸。後來在那石窟裏,藤明月再次確認了一具屍體的軀幹正是陸雅楠的,至此,我們都確定她已經遇難。現在,看到陸雅楠的屍體,對於她的死,我們當然是再無疑慮。可是,這裏麵卻存在一個問題。陸雅楠的屍體明明已經被大卸八塊了,現在又怎麼會好端端地出現在這棺材裏?

可想想這也不算奇怪,我們今晚的奇遇實在太多,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在這個鬼地方都可能成為現實。

我強忍悲痛,想把陸雅楠的屍體從棺中抬出來。陸雅楠的身子輕飄飄的,想必是因為全身的血都已經被放光。想到此處,我不由得從骨髓裏感到寒冷,全身都在顫抖,究竟是誰如此殘忍?

肯定是那個穿白衣的長發惡鬼,要不把她碎屍萬段,我如何能出心中這股怨氣!

我拔出刀來,雙眼血紅,惡狠狠地揮刀在空中劈刺,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報仇。”

此時,反倒是臭魚比較冷靜,勸我道:“要是金甲紙人那種怪物,咱們自是不必怕它,可如果它真是鬼魂,有形無質,咱們怎麼殺她?”

我忽然想起一事,說道:“有了,你還記得在藏書樓裏,看到驢頭山人所記載的捉鬼術嗎?有生米就行,可惜咱們沒來得及多看幾條,不過這就足夠了,村子裏的米都發黴了,咱們先想辦法回藥鋪取米,然後再回來收拾這驢操狗日的死鬼!”

臭魚大喜:“太好了,本老爺手都癢了,今天一直受他們欺負,日他大爺的不曾發誓,既然知道了它們的弱點,如果還不能給阿豪藤明月他們報仇,我誓不為人!”

眼淚,已經流得太多,複仇的火焰壓倒心中的苦痛,人如果有了目標,也就有了行動的方向,我們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命搭上,也要給把那些未知的敵人捎上幾個墊背。

後麵唯一的一條路,被那穿白衣的亡靈封鎖,我們眼前唯一可以走的是對麵的石門,不管怎麼樣,先從石門出去,再見機行事,找路徑返回藥鋪取米。

最後的門打開了,前麵又有什麼危險等待著我和臭魚?

長長的地道曲折而漫長,像是被命運之手所指引,我們終於來到了盡頭。

最後的一段地道越走越窄,僅僅可以容一個人通過,如果身材稍微高了一些,就必須彎著腰前進。

在盡頭,有一段很矮的木梯,爬上去就是出口。那個出口被一塊木板蓋住,我用手一推沒有推動,換臭魚上去,使出蠻力,硬生生地把那木板推破,發現是在一張大床的下麵。

我們前後腳地爬出來,一看四周,二人盡皆喜出望外。

原來所處的位置,正是藥鋪後地道中的石室床下,初次來時比較匆忙,沒有發現床下別有洞天。

臭魚發起飆來說道:“阿豪這個爛好人,要依了我早把這屋裏的骨灰罐子砸得粉碎了。我看這地方根本就沒好人,個頂個都該千刀萬剮!”

我也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不等臭魚出手,拿起擺在桌上的小骨灰壇,狠狠砸碎在牆上。

隨著骨灰壇的破碎,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小孩哇哇大哭的聲音,片刻後,一個小男孩抹著眼淚跑進來,對著我們連聲怪叫。我們定睛看去,這小孩正是藥鋪陳老頭的孫子。

我們砸破骨友壇,這小男孩便立刻衝將進來,我們便認定了他是一個小鬼。

我們現在手中無米,不敢跟那小鬼放對,二人一齊呐喊,破門而出,從外邊的地道跑向藥鋪。

等到得藥鋪廚房的時候,二人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了,我發現腿上的傷也不疼了,想必是因為心中太過於激動,精神已經淩駕於肉體之上了。

那小鬼哇哇大哭著隨後跟進了廚房,臭魚一腳踢開米缸上的蓋子,兩手輪流抓了把米猛向小鬼拋撒。

這招果然是有奇效,米粒擊中小鬼的身體,那小孩疼得又哭又叫,轉身要逃。

我眼都紅了,豈能容他逃走,用衣服兜住一大把米,在小鬼周圍劃了一個米圈。

我哈哈狂笑,對臭魚說道:“老於,別太急了,慢慢折磨這小崽子,今天先拿它祭一祭咱們的朋友。”

臭魚見困住了小鬼,也不再大把地撒米,一點一點地慢慢用米粒投他。小鬼倒在地上,形狀越來越虛,眼看就要魂飛魄散。

便在此時,廚房門口一個老邁的聲音叫道:“二位壯士,快快住手,且聽老朽說一言。”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藥鋪掌櫃的陳老頭。

我大罵:“你這老豬狗,最是可恨,老於,別跟他廢話,抄家夥上!”

臭魚打得性起,本就不想說話,抄起一大把米向陳老頭撒去。

沒想到,打在他身上之後,竟然全無反應。

陳老忙說:“二位爺,二位好漢,老朽是人,不是鬼怪,且住手容老朽解釋,之後是殺是留奚聽尊便。”

我見事情奇怪,但是仍不放心,我用為防陳老頭動手發難,把短刀拔了出來,恐嚇他道:“老雜毛,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先給你來個三刀六洞。”

陳老頭看了看他孫子,說道:“二位爺,能不能先放過我孫子,他雖然是鬼,卻沒做過什麼壞事,我再不救他,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臭魚說道:“你先把今天晚上的事說明白了,說清楚了則罷了,說不清楚,別說你孫子,老爺我讓你這老兒也一起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