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家人無事,謠兒長籲口氣。乘著水麒麟再往回走,也不再那麼焦急了。從天上俯視人界大地,烽煙四起,滿目蒼痍。曾經繁華美麗的世界,頃刻間變成了無間地獄。從曲風到河洛,從河洛到陳州,被妖兵屠戮之後的城市,宛如死寂。
一直飛到渝州城,這份死寂才被打破。而所見所聞,不過又是另一場撕心裂肺的哀鳴。謠兒一拍水麒麟,水麒麟會意的往下急沉。穿過雲霄,渝州城便出現在眼中。隻見滿城大火中,無數百姓四處逃亡。而城外,上空,布滿了妖兵,看著慌不擇路的無辜百姓,許多妖怪齜牙咧嘴的笑得前俯後仰。
殘忍而嗜血的妖族,早已將屠殺當做寫意,將別人的痛苦當做自己的笑料。那些好不容易從烈火中逃出的人們,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卻已被守在城外的妖兵或斬下頭顱,或挖出心髒。謠兒目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人還未至,凝霜劍早已憤怒拔出。凜冽的寒氣夾帶著無盡的恨意。飛得稍高一些的妖兵紛紛察覺轉身,未及有所動作,謠兒早已乘著水麒麟趕到。幾束劍光閃過,數十妖兵紛紛向著地上跌落。
乍見同伴慘死,所有的妖兵紛紛向著謠兒湧來。謠兒正要出手,忽而靈機一動,左手一拍水麒麟的頭部。水麒麟一聲長嘯,破天高飛而去。謠兒回頭望去,隻見身後一群奇形怪狀的妖兵緊追不舍。
謠兒邊跑邊停,不時停下來廝殺一陣。謠兒卻不戀戰,每每殺死幾個妖兵後又折身飛跑。約莫一個時辰後,謠兒已飛到了另一座大城——冀州上空。俯首望去,妖兵正欲破城屠殺。謠兒毫不遲疑,駕著水麒麟一個急衝而下,趕在妖兵進城之前將跑在最前麵的幾名妖兵斬殺,引得所有妖兵放棄屠城,悉數向著謠兒追來。謠兒也不再糾纏,直騎著水麒麟高飛而去。
身後,兩城的妖兵彙集,數量之巨,不可計數。漫天謠兒遮天蔽日,飛過之處,擋住陽光,隻在世間留下大片陰影。
謠兒一直往東飛,途經之處的妖兵都被她引走。直到夜幕來臨,謠兒已將妖兵引至大海之濱。正是漲潮時,海麵上響起陣陣轟鳴。回望身後,無數妖兵已追至十裏之外。眼看就要追到這裏來,謠兒卻沒有再跑的意思。她摸了摸水麒麟的頭,輕笑道:“你是不是也跑累了?”水麒麟打了個響鼻。謠兒道:“已到海邊,再也不用擔心傷及無辜了,我們打個盡興吧。”
水麒麟豁然轉身,又向著無數妖兵衝了過去。
一場慘烈的廝殺,在漆黑的海麵上正式拉開了序幕。一人一劍,還有隻活了萬年的神獸,孤獨的麵對著數萬妖兵。海麵波濤洶湧,上空又是一片哀嚎。耀眼的銀色光華,在五顏六色的光影中來回衝殺。所過之處,法器失色,妖兵墜海。隻是,數量巨大的妖兵,仿佛無窮無盡一般。死了一個,立馬又一個補了上來。
旭日東升,皓月西行,潮起又潮退。一連三日,已不知有多少妖兵沉入大海。本該是蔚藍的大海,如今上麵飄著無數浮屍。隻是放眼望去,卻並不見妖兵有少一些。三日過後,謠兒開始覺得疲憊起來。事實上,能撐三日對她自己而言就已經很是意外了。是那一年的沉睡夢中,又讓她的功力突飛猛進不少。到了第四日,握劍的手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護體銀光也開始變得薄弱。
水麒麟察覺背上之人的虛弱,試圖帶著她突圍而去。隻是,本身靈力也消耗過大的它,已無法穿透著重重妖困了。
又一劍,揮退了妖兵的衝擊,謠兒左手撐著水麒麟的背部,一陣喘息。看著落入海裏的屍體,謠兒一陣失落。想到自己興許也會融入這片大海,與這些浮屍混跡一起,不禁眉頭緊皺:“不要,我才不要死了都跟它們連在一起。”猛提一口氣,謠兒重新坐直了身子。垂下的凝霜再一次舉起,催促水麒麟向著妖兵衝去。
誰知,那些不畏生死的妖兵。這一下竟然齊齊後退,躲開謠兒的劍氣。謠兒錯愕不已,提劍再往前逼,妖兵又後退。謠兒愣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難不成它們已經察覺了本姑娘的用意,又準備返回陸地屠害百姓?”思念及此,謠兒一陣心驚,慌忙駕著水麒麟往前直逼,欲要拖住妖兵。
忽而,海水突然向兩邊分裂。一道碧影從分裂處飛身而起,在謠兒逼近妖兵之時,截住了謠兒的去路。
她從海底飛來,身上卻不沾一點水漬。一頭青絲如瀑,並不束發髻,在海風之中肆意飛揚。眼波流轉,若水清靈。小嘴上揚,似笑非笑的盯著謠兒。謠兒驚愕的看著對麵的女孩,仿佛是在看鏡子裏的自己。“你是誰?”
“我不就是你麼?”女子輕笑道。纖纖一手輕抬,扣做蘭花指。自指尖交彙處發出點點藍光,繞著她周身一轉,碧衣變青衫,青絲自紮起,卻是和對麵的謠兒一模一樣了。
謠兒卻不再是剛剛那般驚異,隱隱想到了女子的身份。“你是五妖之一的水妖對吧。”女子卻是拍手笑道:“果然不簡單,難怪妖王要以千萬妖兵耗你銳氣。”她雖不答,卻已間接的表明了身份。謠兒怒道:“既被本姑娘識破,還不現出原形來。”水妖道:“水本無形,隨心而為。我既喜歡這張臉,用用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