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秦朗與陸曉嵐自同.居以來第一次相擁而眠。
她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經曆了怎樣的壓抑和難受,隻覺得心頭的大石放下了,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秦海在樹下哀傷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一夜淺睡的她有種靈魂離開軀體的漂泊感。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臥室,陸曉嵐從淺睡中醒來,轉身的時候對上了秦朗微紅的雙眸。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聲音嘶啞而低沉,“小嵐,早。”
“早。”陸曉嵐似乎不太習慣,早上醒來的時候身旁多了秦朗的身影。她把身體鑽進被窩裏,小聲說道,“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他頓了頓,在陸曉嵐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提議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既然你還未找到實習單位,下周開始到我的公司幫忙吧。”
“實習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靠關係進你的公司,感覺不適合。”雖然陸曉嵐一直未找到理想的實習單位,但並不想憑秦朗的關係進秦氏。
“我的秘書前幾天請假安胎了,你忍心看到我忙得連午餐都沒空吃嗎?”秦朗可憐兮兮地說,捏了一下陸曉嵐的鼻尖笑了,眼角浮起了細紋。迎著朝陽,投影在陸曉嵐的心底,是那麼的平靜和安穩。
秦朗的秘書幾天前請長假安胎了,至今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接手她的工作。但他的提議也有私心,希望陸曉嵐時刻陪在自己的身邊,免得秦海的出現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對於上次在酒店向陸曉嵐撒謊的事情,他感到內疚而不安。他細心地留意到,自從那天以後,陸曉嵐對他的態度親昵了很多,或許是因為那樣的謊言,讓她放下了心理的防備。
曾經有很多次,秦朗都決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可是每當看到對方坦然的笑容,說話全都卡在喉結,怎麼也吐不出來。
沒錯,他在害怕。害怕謊言揭穿以後,陸曉嵐會勃然大怒,離他而去。
秦朗非聖人,他也不過是有血有肉的成年男人,花盡心思想要留住心愛的女人。秦海的存在永遠是他們之間的定時炸彈,沒人預料到他什麼時候會爆發。
眼下唯一能留住陸曉嵐的方法,就是盡快把兩人之間的關係確定下來。
例如,結婚。
想到結婚,秦朗心裏滿滿都是幸福感。
“好吧。”陸曉嵐思考片刻,最終還是接受了秦朗的提議。昨晚一夜無眠,腦海中不斷浮起過去半年來發生的點滴,讓她在不知不覺中丟了從前敢愛敢恨的自己。也許愛情從來都是猶豫而糾結的,無論是冷血的秦海,還是倔強的自己,都無法從這場情愛中瀟灑地脫身。
秦海愛她嗎?
陸曉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是個固執到骨子裏的女人,愛上的時候無怨無悔,分開的時候強迫自己不再回頭。因為相信心再痛,也會有淡化的那天。
因為秦朗的關係,陸曉嵐順利地進入了秦氏實習。
在陸曉嵐的眼中,秦朗是個溫柔風度的男人,身上沒有一絲作為秦氏總經理的傲氣。他做事專注而穩重,忙起來的時候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初出茅廬的陸曉嵐,被安排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外的秘書崗位。在公司裏,幾乎所有中層以上的員工,都知道她和秦朗之間的關係,卻沒有人對她奉承,直到後來才知道這是秦朗的意思。
秦朗在工作上的態度嚴謹,對待下屬一視同仁。即使作為女朋友身份的陸曉嵐,也避免不了從低做起,做錯事也會受到嚴厲的苛責。
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大企業的工作節奏很快,強度大,因而陸曉嵐也很佩服秦朗每天保持一副神采奕奕,處事不驚的樣子。在工作時間裏,她依舊禮貌地稱呼秦朗為秦總;而忙碌過後的午飯時間,秦朗帶她到辦公室的小陽台,一起甜膩地吃午飯。
自從那天晚上不歡而散後,秦海就沒有在陸曉嵐的視線範圍內出現過。可是她的新號碼總會收到陌生號碼的短信,不用猜,那是來自秦海的。
短信並沒有再次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卻固定在每天深夜時分發一條簡潔的短信,裏麵都是一些讓人卻摸不著頭腦的文字。
“榕樹長出了新芽。”
“向日葵已經枯萎。”
“襯衣掉了一個紐扣。”
“牙膏又沒有了。”
關了手機屏幕,陸曉嵐靠在椅子上沉思。記憶中,秦海從沒給她發過短信,所以這些看似無聊的文字,一定會有特別的意思。
“榕樹,向日葵,紐扣,牙膏…”陸曉嵐心情恍惚地重複這些沒有關聯了東西,思緒很快飄回到去年兩人同居時的情景。
舊公寓所在的小區,有一棵超過五十年曆史的老榕樹,秦海總喜歡把車子停在樹下,然後抽幾根煙才上樓,風雨無阻。
有次陸曉嵐半夜醒來,見不著秦海的身影,很自然地走到窗口看車子是否停在樹下。
結果是肯定的,隻是那晚秦海抽煙的時候,靠在樹下睡著了。陸曉嵐突發奇想,換好衣服後抱著他的外套跑到樹下,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兩人就這麼蓋著同一件薄外套,相偎依睡了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