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裏,秦海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雙手被戴上了手銬。雙目緊閉,被包紮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可是最痛的,還是他的心。
“秦海,外麵有人要見你。”年輕的警察快速開了門鎖,然後扯住秦海的胳膊往外拉。
封閉的密室就連窗戶都沒有,警察把秦海帶到這裏以後,朝坐在桌子那頭的詹成剛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
“海,你還好嗎?”詹成剛第一次在見到秦海受傷的時候,沒有用上調侃的語氣。事態嚴重,他在前天接到秦海的電話後,馬上從香港趕回來,卻發現自己已遲了一步,他已經被警察逮捕。
他幾乎用盡了人脈和關係,才換來好不容易的一次見麵。看著一段時間不見的秦海,臉容消瘦和憔悴成眼前這個樣子,詹成剛的心也不好受。
“小七有聯係上你嗎?”秦海把手擱放在桌麵上,手腕早已被手銬磨出了血絲。
詹成剛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小七暫時還沒聯係上阿公,但已經被安排到安全的地方等消息。”
“銀鷹呢?”
“銀鷹和屬下的娛樂場,均被警察查封。”詹成剛說著,都忍不住歎氣。“我隻是想不到,你會碰那個東西。”
對於詹成剛而言,永遠無法讀懂秦海心中的糾結。他們的出身相當,其實安心做他的秦家二少爺,不愁穿不愁喝,就不會攤上這多麼事兒。偏偏這個性格倔強的男人,卻非認定陳鷹明不可,才會攤上大事兒。
或許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秦海的眉頭隻是皺得更深,並沒有過激的舉動。他用大拇指不斷地轉動手銬,把心中最不願意承認的問題,終究還是說出了口。“那天我讓你查陸曉嵐的身份,有結果了嗎?”
詹成剛愣了愣,整個人的表情都顯得不自在。
“你說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秦海的手指稍微用力,刮到手銬的邊緣,鮮血從傷口處滲出。別人常說十指痛歸心,可是他卻一點兒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也許,連大腦都變得麻木了。
封閉的密室靜得可怕,甚至沒有一絲風能吹進來。詹成剛雙手合攏。手指不斷輕敲手背,壓低聲音說,“她和鄒宇關係密切,上大學的費用也是他支付的。”
鄒宇這個名字,對於秦海來說並不陌生。潛入銀鷹的臥底,最後被雷子揚發現,當場解決掉。
“你的意思,是她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就為了報複?”秦海的心在滴血,所有對陸曉嵐的深愛,在瞬間粉碎,然後幻滅。“而我卻一直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詹成剛歎氣勸慰說,“海,事情還沒查清楚,先不要下定斷。”
“哐當”的一聲,戴著手銬的雙手狠狠地叩在桌麵上,砸出了一個小洞。秦海半眯著雙眼,眸子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陸曉嵐曾經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現在想起來,自己才是最愚蠢的傻瓜,不顧一切地愛她、保護她,甚至為了她下定決心離開銀鷹。
原來一切的一切,隻不過是謊言。秦海遇過最痛苦的事情,並不是逃走不成反被捕,也不是被抓後將要麵對未知的命運,而是被最深愛、甚至願意付出生命保護的女人,由始至終欺騙和隱瞞。
他屏住呼吸,因為每呼吸一下,心髒都痛得幾乎要撕裂。
看到秦海如此痛苦的樣子,作為兄弟的詹成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聽說,朗哥幫你找了律師,並疏通過,估計他們也不會太為難你。”
秦海很快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漠然地對詹成剛說,“如果小七聯係到阿公,你幫我捎去一句話,對不起。”
並非每次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就像秦海和陸曉嵐,反反複複,兜兜轉轉,到最後卻隻能選擇以仇恨相對。雖然他在知道真相的那刻,並沒有傷害她,但那隻不過是欠她的內疚,還有承諾。
他說過會用生命保護她,現在自己已經做到了,可是這一輩子,他們都不再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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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單案子在海市鬧得沸沸揚揚,隻不過是短短幾天時間,銀鷹已經被警察查封,而陸曉嵐也被帶到警局問話。
何律師是秦朗的師兄,對這類案件經驗豐富,是他陪著陸曉嵐到警局接受審問的。較早前他已經千叮萬囑交代清楚,讓陸曉嵐在審問過程中堅持兩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不出口,可是沉默的時候,腹中的寶寶就會拚命踢他。出門口時秦朗曾經勸慰說,“與秦海劃清界限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你被牽連上,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我和嫌疑犯,現在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所做的一切,我並不知情。”這句話艱難地從陸曉嵐嘴裏吐出來,整個人仿佛抽幹了力氣,離開審訊室的時候腳步漂浮,是何律師眼明手快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