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有腸胃藥嗎?”秦海猛地睜開雙眼,目光毫無焦距地落在陸曉嵐的身上,臉色青白地抱怨說,“我都拉了六、七次,再這麼下去我怕會脫水而死。”
男人要麼不病,病了幾乎隻剩本條命。
陸曉嵐看到如此虛弱的秦海,覺得好笑又可恨,“我早就警告你,不能吃辣就不要逞強。”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她心裏還是擔心的,連忙幫忙翻藥箱。可是藥都幾乎翻出來了,卻沒有找到任何止瀉的藥,無奈地笑說,“你的運氣不好,家裏沒腸胃藥了。”
“怎麼辦?”秦海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幽怨的目光盯著陸曉嵐,皺眉說,“要不你現在送我去醫院,晚點我怕自己支撐不住死掉。”
死掉?想當年你被一幫小混混圍攻,坎得滿身都是血,怎麼沒有聽說你要死掉?就不信吃一頓麻辣火鍋,拉一夜肚子會死掉。
陸曉嵐回到秦海的身邊,半跪在地上,嘴角笑得有些抽搐。她的語氣怪怪的,突然握起拳頭往對方的小腹甩去一拳,不屑地笑說,“秦海,別裝…”
“痛…”秦海被揍了一拳,痛苦地捂住小腹處,豆大的汗水從額頭開始滑落,聲音虛弱地說,“你力氣這麼大,想謀殺親夫嗎?”
眼看沙發上的男人臉色比剛才更蒼白,陸曉嵐收回了笑容,歉意逐漸浮現,“你真的不是裝的?真的是肚子痛嗎?”
秦海艱難地點頭,扯住陸曉嵐的手腕,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小時以後,陸曉嵐把秦海送到醫院的急診室裏。帶著眼睛的中年女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漫不經心地問道,“吃錯東西了?”
“吃了麻辣火鍋。”陸曉嵐站在秦海的身後,原原本本地把晚餐所吃的東西數出來。
女醫生瞄了秦海一眼,然後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了幾行字,言簡意賅,“腸胃炎,給你開消炎藥就好。”
“醫生,很痛…幾乎走路都沒有力氣了。我怕消炎藥不行,這個時候不是該打點滴嗎?”秦海幹脆趴在桌子上,氣若遊絲,神色疲憊。
女醫生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又看,然後把敲下的文字刪掉,重新輸入,“腸胃炎,輸液。”
呃,其實陸曉嵐的猜測沒錯,秦海一整個晚上都在裝病。以他的體質,又怎麼因為小小的麻辣火鍋而拉肚子,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呢?精明也好,冷傲也罷,在心愛的女人麵前,充其量也不過是幼稚的大男孩。
他不過想要通過裝病,重新獲取陸曉嵐的照顧和安撫。就像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秦海被仇家砍傷,而她一直在身邊悉心照顧自己,日久生情。
輸液室裏人滿為患,陸曉嵐好不容易才找到角落裏的兩張空椅子坐下來,小心地把輸液袋掛起。空氣中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偶爾可以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以及父母的安撫聲。
秦海靠在牆上,抬頭看著輸液管裏的針水緩慢地滴落,心情有些恍惚。內心深處的記憶在不斷翻滾,他瞄了一眼身旁的女人,發現她正默默地盯著對麵抱小孩子的母親發呆。
“還記得康康三歲那年,半夜突然發高燒嗎?”記憶的片段在拚湊,秦海插著針筒的手動了動,慢慢往陸曉嵐的方向移去,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然後抓緊。“記得那次康康燒到四十度,吃了藥都不退燒,你都嚇得要哭了。”
微微歎了口氣,陸曉嵐把手從秦海的掌心抽回,若有所思,“眨眼間,他就六歲了,暑假以後就要上小學。”
也許是輸液室燈光的原因,陸曉嵐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嘴唇都失去了平時的粉嫩。秦海忍不住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低聲呢喃說,“是呀,眨眼康康就長大了。小學、初中、高中,然後上大學,以後也會結婚娶媳婦,離開我們。”
作為父母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就是當年的小不點兒已經逐漸長大。他慢慢學會跌倒後自己站起來,不再經常抱住母親的脖子撒嬌,也不渴望每天晚上聽媽媽講故事。
“或許康康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們,可是心裏還是有點不舍。”陸曉嵐的眉目逐漸柔軟下來,心裏也有種強烈的落空。
眼看身旁的女人情緒低落,秦海低聲溫柔地勸慰說,“兒子終有一天會成家立室,離開我們。能陪伴你一輩子的人,是最愛你的我。”
抬頭對上秦海深情的眼眸,閃著細碎而寵溺的光芒。陸曉嵐幹澀的嘴唇動了動,聲音也有些無奈,“秦海,我今天申請了公司的員工宿舍。如果順利批下來,我會搬走,待周末才回來。”
這個消息無疑是重磅炸彈,投在秦海的心頭,來來回回蕩出好幾圈漣漪。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緊陸曉嵐的手腕,認真而嚴肅地問到,“小嵐,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