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如此崇信她。
媚上欺下的宮女很多,做得出來這事兒的宮女更多。
麵兒上笑顏如花,背地裏卻是念著些許陰招,叫人防不勝防。
倒是山穀之外一片冷,在山穀裏適應慣了,一出來才是渾身發抖。
晴兒麵色發紅,挺了一些個時候,卻是回了地方便是著了涼。
安想蓉素來體恤她,又從來都是懶得去叫丫鬟在外頭守著,自從將柳條遣走了之後,她就很少叫丫鬟守在外間了。
用慣了一個人,養成了一種習慣,當這個人不在了的時候,似乎就連這個習慣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像是用慣了一個茶壺煮茶,當這個茶壺被摔壞之後,換了一個陌生的茶壺來,卻是怎麼都是用不順手的。
而將這個茶壺摔壞的人呢?
安想蓉在黑暗之中裹著被子,感覺著自己的手心裏發癢發麻的疼痛,便是想,不管是她的仇,還是柳條的仇,她都在盡力。
她在努力的去查,去運作,去爭鬥。
隻是她到底還是太弱小了,到底還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她才是那個最叫人失望的。
她從最開始想要的,到後來真的就是奢求,她最開始所要保護的,卻是一個個離她而去。
從秋菊,到柳條,從安家,到李家,從湛明溪,到蒼耳,從十堰,到柳兒。
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命中注定一樣圍繞在一起,糾纏著人的耳朵,糾纏著她的命脈。
這就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
秋菊是她用心培養的小丫鬟,從最開始一手帶大到最後,眼瞧著獨當一麵,卻又是背叛了她,雖說不曾做出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了她的事情,最終卻是死在李家,死在李悠然的手裏。
整個李家,除了李悠然,沒有人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調動所有,可以在間接的情況下,這般威脅安想蓉,並且將他們全部清除。
而柳條,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這個玩伴她可以說是熟悉的就像是她自己一樣,很多事情,她都能從最開始猜測到現在,也是因為前世的時候,柳條不離不棄的陪伴在她的身邊,所以,在安想蓉的眼睛裏,柳條是她怎樣都不可能拋下的那個人。
可惜,柳條最終卻也沒能在皇宮著一座大染缸裏麵繼續的安靜的跟隨在她的身後,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就算是狗尾巴草也想開出來牡丹的絢麗來,柳條想要一些權勢,這不是不能理解的,看慣了旁人的風花雪月,總也不甘心一直做一個配角。
隻是兩個人卻不知道為什麼越走越遠了,明明是熟悉的性命都可以交付給對方的人,就像是安想蓉,為了柳條可以接下李悠然所說的條件,將她自己放置於一個危險的境地,但是到了後來,卻是連懷孕這一件事,都是對柳條三誡其口。
陌生的可能不僅僅是這個人,有可能是一些權勢,一些地位,一些利益,一些金錢。
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風花雪月四月天,笑容滿麵愁無眠。
隻是到了後來,許多利益和陰謀交雜在一起的時候,還有血海深仇和山謀遠慮,還有不顧一切和籌劃已久,安想蓉就像是眾多人的選擇裏的一個過客一樣,來來回回的選擇。
在安想蓉與利益之間的選擇,在安想蓉與權勢之間的選擇,在安想蓉與人脈之間的選擇,最終,安想蓉都是那個被拋棄的人。
想一想,卻是可悲可憐可歎。
正是寒冬臘月時,北風呼號,月光都遮蓋了人群來,也瞧不見個分明,安想蓉不想動,縮在床榻上,卻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屋子裏有些冷。
因為她怕冷,晴兒又是個足夠勤快的丫鬟,每天屋子裏的炭火都是不斷的,從頭燃燒到尾,屋子裏暖的就像是陽春三月,不分早晚。
縱然安想蓉有時候不喜晴兒總是進來打擾她,但是晴兒已久將炭火燒的十足,久而久之,安想蓉便也是習慣了,甚少說她。
卻是屋子裏有一陣緩慢的冷風呼嘯而過,又漸漸的泯滅,安想蓉聽得分明,方才有一個小聲的關上了窗戶的聲音,很小,卻將北風都隔絕在了外頭去。
有人進來了?
這般深夜來訪的姿態來,除了那人似乎就沒有什麼別人了一樣。
安想蓉靜靜地躺著,整個人就像是熟睡過去了一樣,但是卻是精神高度集中,看起來很鬆弛,就連手指都很自然的放鬆開。
卻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嗅到了一陣香味兒。
桃花的香味兒。
這種味道有些刺鼻,安想蓉嗅了一會兒,便是感覺到麵前的簾子被拉開,那人就站在了她的麵前。
大概有三四秒鍾,那人似乎接近過來,手指有些發涼,落到她的手指上,小心地揭開那手帕,繼而,安想蓉的手指上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