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空氣象滑膩蛇鱗一樣帶給人陰冷潮濕的感覺,令清晨的城堡石磚上處處滴著霧氣化成的水珠。如同被淋上了一場小雨,戰場上的血腥味也被這揚起的新鮮土腥味所遮蔽。
雖然躺在高塔上的房間裏,但無孔不入的潮氣還是讓瑞加沒有愈合的瘡口處感到麻癢。奎德人拍碎男爵的胸骨後立即向著同伴跑去,但那群奎德戰士卻差點將武器砍在他身上。無論誰看到一頭七尺多高的龐大雪熊衝過來都會緊張的難以控製,即使加爾知道麵前那頭狂暴野獸是他的好友,這個滿臉灰塵色的褐發奎德人還是不敢太過靠近。
事實上,化身成為雪熊的瑞加依然保持著清醒,甚至他都能感受到走動中傷口處傳來的刺骨疼痛。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銀白色長毛,獵人仰頭猛烈咆哮了一聲。接著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奎德人顫抖著趴在地上。如同鬆針一樣茂密細長的堅硬銀白色毛發迅速脫落,細長熊吻縮短,獵人很快就變成了正常的奎德族模樣。滿臉潮濕的血汗,隨著麻絲一樣沾滿灰塵的暗黃色長發垂落泥漿,瑞加終於控製不住失血帶來的虛弱而暈倒。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緩慢倒映在藍色瞳仁中卻是一片灰色,那是用長條形石塊鋪出的天花板。背後和腿上的傷口痛癢著,讓獵人忍不住抖了抖身體,但冰冷堅硬的木床板把他硌的低呼了一聲。
側過腦袋看了看,瑞加將房間粗略掃視了一遍。這是處窄小低矮的古老房間,麵積不超過六鉤。(一鉤是一碼乘一碼的麵積,為一百六十分之一摩底。)兩麵的石製牆壁上掛著生鏽扁鐵片彎曲做成的燈架,如同倒扣的頭盔骨架一樣,但明顯很久沒有使用了。有些嚴厲的陽光從頭頂處那個方形小洞射進來,在木板右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明亮光斑。瑞加努力的徹底翻了個身,在把身體蜷縮於光照下時,完全看清楚了自己躺著的地方。這是一間儲藏木柴的房間。木板下堆成整齊一跺跺的麥稈向奎德人證明了這一點。而在獵人身體左邊的一堆柴草中,加爾正抱著從蘭尼爵士那裏得到的鑲銀柄長劍休息,身上隻裹有一層毛皮鬥篷。
光照帶來的微弱暖意讓瑞加舒服喘出一口濁氣,雖然房間裏有著濃鬱的發黴麥稈味,但獵人卻依然在貪婪的呼吸著,似乎是企圖驅散他身上沾著的血腥味道。粗重呼吸聲讓加爾很快醒了過來,這個戰士一直在保持著警惕。
哈,讚美希拉格。不死的混蛋,我就知道你不會出事。褐發年輕人象打洞的鼴鼠一樣從身體擠成的洞穴裏鑽出來,對著獵人抖動胡須大笑道。
我當然不會出事。蒼白色的臉上扯出一個虛弱笑容,然後瑞加古怪的低笑著。不過這裏是哪兒?切爾斯特人的要塞?
是的。把劍帶綁回腰上,加爾用力掖緊身上的牛皮外衣。我們正在一處箭塔上,因為要塞中沒有足夠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