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因為混入獸皮、鬆木燃燒產生的黑色濃煙而更加陰鬱,直到另外一團堆積在西南的雨雲飄過來,讓煙霧般輕薄的細雨從高處飄落,洗刷那歪斜卷著火焰灰燼的上升氣流。
兩艘飄蕩長船上的火焰在雨霧中炸響著逐步熄滅,到最後時留在強盜視野中隻有一股股青煙。水手和奎德人依舊縮在船幫後舉著盾牌,他們的身體已經被霧雨遝濕,在毛皮外翻的褶皺鬥篷上形成一道道滴落甲板的清澈水流。
強盜們高呼著靠近了失去抵抗的船隻。不過他們興奮卻也沒有忘記這裏是戰場。一排穿有黑色皮革外衣的戰士舉著盾牌靠在船沿,橡木圓盾的間隙中有拉滿木弓的射手。隻要船上有水手冒頭,強盜就會將其射成紮滿長刺的豪豬。
瑞加盡量將自己的高大身體縮在甲板上,虛弱而有些無力的雙手緊握著麵盾牌。它曾經屬於一個強壯水手,不過散亂射來的箭矢射穿了他的肺部。現在那個倒黴蛋正仰頭躺在甲板上,嘴巴抽搐著向外湧出血沫。暈船讓奎德人隻能在冰冷又潮濕的木板上喘著粗氣,從胸腔裏發出拉動破風箱時產生的尖銳呼嘯。
我們要怎麼做?那些強盜看上去人數眾多。他們馬上就能鉤住船幫登上來戰鬥了。獵人強忍著從胃部傳來的翻湧感,用一種含糊卻嚴厲的口氣問道。奎德族的勇士不會如待宰羔羊般等待死亡。
我們也許能通過接舷戰打敗他們。龍屹努斯的戰士不懼怕任何挑戰。百夫長直到這時候還緊緊抓著屬於術士國度的驕傲。他似乎仍然不相信在‘巨龍的綢緞’法布瑞克河上會有一支襲擊運輸船隊的強盜。
除非蠻族能在海神的保佑下恢複過來,不然如蟻群般湧過來的強盜會將小夥子們啃得不剩一點肉渣。用一麵盾牌擋住上身的船長矮身跑過來。強盜射手立即對他射出兩支長箭,並且準確釘在了橡木盾上。這雖然沒讓其受傷,但湧過來的力量還是讓船長正在挪動的兩腿滑了一跤。
我們逃不了,現在桅杆上隻剩下幾塊帶著焦味的破爛毛皮。那些強盜隻要鼓帆行駛就能輕易追上‘老爵士’號。靴子分開混合著黑灰的血水,盧克船長歪著身子滑到瑞加旁邊。他滿臉血跡與髒痕,額頭上甚至還被砸落桅杆劃出了一道深深血槽。血水已經凝固在腫脹傷口上變成了暗紅硬痂,但船長似乎並沒有感受到疼痛。
強盜的船隻和呼喊聲越來越近。三隻如海洋鯨魚般龐大的長船撕裂霧帳,張開巨嘴衝向了兩艘無助商船。零散箭矢依舊在射向木船。雖然知道這很難對水手們造成傷害,但強盜卻樂意用這個來擊潰他們的勇氣。
不朽的白金龍神啊,請庇佑我們贏得勝利。百夫長在緊張近乎凝滯的氣氛中將手中長劍握緊,直到舉著的劍尖抵在橡木盾上時才停止。被紅白色生漆塗成均勻四部分的圓盾已經發舊,但它依然本分的擋住箭矢。
或許應該用其他的辦法來解決。我們不能讓強盜踏上甲板。奎德人在蕩漾著血腥與鐵鏽味的甲板上已經恢複了一些精神。他臉上都是橫帆燃燒後形成黑灰落下產生的髒點。不過這卻使獵人看起來更加野蠻強壯。火焰燃燒的焦味從鼻孔湧入腹部,接著腦袋和胃袋同樣空著的瑞加就高舉橡木盾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