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眼看著渡邊介走出來,周若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盤算著該如何應對。韓丹朝他們看來,似乎看見了什麼,卻立即轉過頭,指著另一個方向,驚道:“渡邊先生,那裏有可疑的人。”就在渡邊介順著韓丹所指方向看過去時,阿鋒急踩油門,汽車疾駛而去。

周若琦一時未反應過來,慣性使得她差點撞上了玻璃。她扶住車壁,讓自己坐穩,瞪了阿鋒一眼。阿鋒右肩受傷,血不斷地冒出來,他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汗珠,用左手抓著方向盤,艱難地開著車。他咬牙道:“替我把傷口按著。”周若琦手中的帕子,早已被阿鋒的血浸濕,她哆哆嗦嗦地按住了阿鋒的右肩,阿鋒痛苦地皺了皺眉。

她趕緊縮手,不敢再用力。阿鋒冷冷道:“按住。”周若琦道:“可是……你會痛。”阿鋒冷笑道:“蠢貨。痛,總比失血過多而死的好。”周若琦哼了一聲,用手狠狠地按住阿鋒的右肩,阿鋒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左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不讓汽車失控。

周若琦湊近他,眼前便是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夜幕之中,燈光點點,時明時暗,她覺得他長得實在是好看。她的手,觸碰到他的傷口,血帶著溫度,她能感覺到他的生命正在點點滴滴地流逝。

這樣一個英俊的男子,死了,實在可惜。

阿鋒把方向盤一轉,汽車開進一條小路。透過車窗,見幾株夾竹桃,探出圍牆,在夜色中,靜靜地開放。周若琦不認得這是哪裏,她見阿鋒打開車門出去,便也匆匆下了車。阿鋒捂著肩膀,跌跌撞撞地走上台階,敲了敲門,然後靠在牆上,隱忍疼痛。周若琦看不過,走上前,想要攙扶他,但他把她推開。

門開了,逆著燈光,探出一個男子的臉。周若琦“呀”了一聲,喚道:“沈醫生。”

沈晨亮見阿鋒和周若琦站在門外,愣了愣,立即打開門,讓他們進屋。阿鋒才走進去,還沒等沈晨亮關上門,便癱倒在地。周若琦趕緊蹲下身,想要扶他,但沈晨亮關了門,製止了她。他看了看阿鋒的傷口,皺眉道:“怎麼傷得這樣重?”周若琦急道:“傷得很嚴重?那我們趕緊送他去醫院。”

“不……”阿鋒微微睜開眼睛,喃喃道,“不去醫院……替我包紮……然後……去……去孟先生那裏……”

究竟誰才是蠢貨?周若琦冷笑一聲,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才能讓阿鋒不顧自己的性命,非要暫時止了血,一心念著去見孟柏衡。

然而,沈晨亮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取出家裏存放的醫療器具,替阿鋒處理傷口。阿鋒緊鎖眉頭,一臉痛苦,但至始至終,都未曾叫喊出一聲。周若琦不敢看他的傷,隻是站在一旁,打量著沈晨亮的家。

似乎是一個單身寓所,不大,但該有的,全都齊備。屋子裏最多的,就是書。書架上擺滿了書,桌上堆滿了書,就連沙發上、床上,都零零散散地放著書。周若琦隨手拿起幾本書,翻了翻,有英文的,亦有德文的。她識別這些洋文,略顯吃力,然而沈晨亮卻是能看懂的。都是醫學類的書籍,可見他對這份工作的熱愛。

簡單地處理了傷口,阿鋒便掙紮著站起來,一定要去見孟柏衡。周若琦抱著胳膊,冷眼旁觀,她給自己的定位是局外人,無端被攪進這不明的漩渦,隻覺得惱火。沈晨亮扶著阿鋒走出去,周若琦跟在他們的身後。依舊是上了阿鋒開來的那輛汽車,隻是阿鋒太過虛弱,故由沈晨亮駕駛。

孟柏衡的家,周若琦還是第一次來。清冷的巷子,昏黃的路燈下,站著身著黑衣的男子。汽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因為認得車牌,他們並不阻攔,低著頭,把臉隱沒在影子裏,看不清五官。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從裏麵又湧出一群人,各個配著槍,仿佛大敵來臨的模樣。

平整的草坪,除此外,並無樹木。一幢洋房突兀地立在草坪正中,燈火通明,如同黑暗中的大船。隱隱約約的,有琴聲傳出,聲音低沉悠遠,是古琴。古怪的氛圍,西式建築,卻籠罩在中式古典的琴聲之中,奇異而神秘。

踩著大理石地磚,走進大廳,見水晶吊燈下,孟柏衡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吸著雪茄。周若琦許久都未曾見他,隻覺得他消瘦了許多,她的心裏也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要對他說,可細想一番,又覺得無話可說。他見他們走進來,便把雪茄按滅,大步走上前。她忽然有一種期盼,想要靠近他,與他說說話,就像是平日裏,兩個人互相挖苦嘲笑對方。而他卻仿佛對她視而不見,徑直從她的身邊走過。

孟柏衡扶住阿鋒,皺眉道:“怎麼傷成這幅模樣?”他與沈晨亮一起,把阿鋒扶到沙發旁,讓阿鋒坐了。沈晨亮道:“阿鋒雖然失血過多,但未傷及筋骨,隻需休養一些時日,便無大礙。”孟柏衡點頭,道:“多謝。”阿鋒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信封,塞進孟柏衡的手中,勉強地笑了笑,道:“孟先生,我替你取來了。”孟柏衡握著信封,神色凝重,聲音低沉:“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