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是那麼熟悉,這笑容很標準,因為在風自清每次捱打時,他都會這樣的笑,平靜溫和。然而這種笑容依然每次都被當成了挑釁,嘲諷,顧魚漣覺得這笑容有些刺眼,仿佛在嘲笑他隻會耍嘴皮子一樣。顧魚漣臉色立刻變了,變得有些扭曲而猙獰。
左側看台,少女沒有再喝酒,拋棄了以往的那種心不在焉的神情,聚精會神地盯緊了場內。好戲開演了,她怎能不期待呢。
驛館,一個玄級大漢跑了過來,憂色忡忡地將演武場內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風紫藍,風紫藍笑了,笑容明媚,仿佛不再是那個美麗的冰美人。她知道,真正的勝負此時才剛剛開始。
風自清不該出現的笑容也被顧玉琦及場內所有的觀眾所捕獲,觀眾們鬧不明白原因,隻覺得這笑容好詭異。風自清的作戰計劃已經被識破,擁有等級壓製的顧魚漣解決他將隻是時間問題,那麼他怎麼會笑呢?不是應該是相反的反應嗎?顧玉琦想不通,隻是盯緊了場內的風自清。
感覺受到嘲諷的顧魚漣惡狠狠地衝向風自清,風自清還是一般應對。然而沒有了意外性和突然性,顧魚漣這劍刺得堅決有力,風自清避過要害,但仍免不了左臂添上一處傷口。鮮血流下,鮮豔的紅,改變了衣服的顏色,然而沒有改變他嘴角的笑容。顧魚漣一次次的攻擊,令得風自清身上多出一道道傷口。風自清徹底淪為了沒有還手之力的弱者,隻是在一次次紅色劍光中掙紮的可憐人,就似在人手中掙紮的蟲子。
演武場內的觀眾開始不滿,一場沒有絲毫懸念的屠殺決鬥,沒有一點看頭。然後各種對於風自清的謾罵和詛咒出現了,當初那個被傳為三頭六臂的“惡魔”,再也不被人害怕了。因為他隻是一隻卑微的蟲子,一個掙紮求存的惡棍,就像觀眾們昨天痛罵的鄰居,就如這些觀眾自己。他太平凡了,平凡得如同為了活下去卑微的自己,觀眾們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是他們不會讓別人知道,他們會撒謊,會吹牛,會為了所謂的麵子而歪曲一切。然而,麵對別人的卑微,他們往往會唾棄,會辱罵。
風自清倒下了,他又一次被顧魚漣擊倒在地。然而滿臉鮮血的他,始終保持著滿口雪白的牙齒,那是他還在微笑的證明。他用胳膊支撐爬了起來,因為已經失去知覺的雙手已經不能動彈。他眯起還沒有被血糊住的右眼,尋找著顧魚漣的身影,然而,還沒有找到,他卻又一次被擊倒在地。
這次風自清沒有爬起來,因為顧魚漣用腳踩著他的身體。“快認輸,不然我把你打成肉泥。”顧魚漣凶惡地威脅。
隻是,所有的威脅都沒有用處,風自清依然張開雪白的牙齒麵對著一切。現在他雙眼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凝固的血液徹底糊住了他的雙眼,他沒有在顧魚漣的腳下掙紮,因為此時他的力氣都隨著血液流盡了。
風自清喘著氣,顧魚漣也喘著氣,勝負已分,風自清卻固執地不肯認輸。周圍所有人的謾罵沒有改變他的注意,傷口的疼痛沒有令他屈服,現在他已經看不見,卻頑固地沒有低頭。這一片區域變得刺目的鮮紅,讓顧魚漣都覺得惡心。
“快認輸吧,不然你可能會死。”顧魚漣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然而,顧魚漣沒有等到回答,風自清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隻是粗重地喘氣。顧魚漣又踢了兩腳,同樣是徒勞。
顧魚漣見風自清如此,再也在這滿是血腥味的地方待不下去了,轉身,走向了一塊幹淨的場地。然而他剛轉身,觀眾們卻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和呐喊。顧魚漣納悶兒,又轉回頭,發現,風自清又站了起來。搖搖晃晃,仿佛隨風搖擺,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然而風自清卻是又站了起來。那一嘴的牙齒在陽光下有點刺眼,讓顧魚漣久久不敢直視。顧魚漣想不明白,觀眾們也想不明白,一個弱者,你在堅持什麼。你的鮮血改變不了現狀,你的堅持改變不了命運,再怎麼掙紮你也隻能卑微的活,再怎麼頑強,你也隻是一棵別人眼中的爛草。你又是何苦呢,何苦這樣作踐自己呢?
然而他們是真的不明白嗎?還是明白,卻裝作不明白呢?誰能說得清楚,誰能說得明白。如果他們已經明白,那麼就讓掌聲和呐喊聲更猛烈吧。如果不明白,那麼就為這份倔強獻上最真摯的情感吧。
從謾罵到歡呼,觀眾是善變的,然而不變的是你不曾改變。左側看台上的少女眼睛有些濕潤,中央區域的顧家少年少女沒了蔑視。你的不變,使得對方做出了改變。就在觀眾們歡呼呐喊聲中,風自清又倒了下去,這次他沒有再站起來,看台上立刻一片混亂。離得近的已經衝向了決鬥場,離得遠的正在向這邊衝過來,現場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