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忍不住起身,站在了木橋邊觀望,木橋上的靈魂們也都忍不住向下看去。
白衣翻飛,那人唇角淡笑,黑發隨風飛揚,他就那麼張著雙臂,麵上一派從容,墜入了黑色的忘川之中。瞬間,那河中蜂擁而至的惡靈便將他拖入了河水更深處,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雲淺,我便在這忘川之中等你,你不來,我便不去……
黑色的風吹過,四周除了風聲水聲,一片安靜。
許久,但聽得孟婆輕輕一歎,終是搖了搖頭,麵帶惋惜,卻是再沒說什麼。
岸邊,幽冥鬼帝眸光一閃,望著那波瀾起伏的河水,許久,也是一歎,輕輕喃喃地道:“他果真是愛你至深……愛你至深……”語氣中,終有一股無法形容的苦澀和失落。
那一年,他們相遇在白國與幽冥界交界的地方。
第一眼,他便知道,這個女孩,是他命中的劫,是他窮極一生也無法擁握的珍寶。
白國和幽冥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他和她,也是生存在兩個世界裏不同的生命。所以,他們不相融,甚至,隻要一觸碰到她,就會讓她覺得心很疼。
這是,白國和幽冥界古老的詛咒……
幽冥鬼帝一路徒步走回到自己的幽冥宮,站在諾大冰冷而漆黑的宮殿前,他忽然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從頭到腳的淋下。
獨自住了這麼久的宮殿,忽然讓他覺得很害怕……
在宮殿外站了許久,他終是抬腳慢慢走了進去。
宮殿裏,一片黑暗無光。他熟悉的穿過大廳,進了後室,最後立在了一個高高的架子上。
他伸手,揭下了蓋在那架子上的一層薄薄的黑紗,一顆透明的珠子映入了他的眼簾,珠子本身散發著的白光瞬間照亮了黑暗的室內。珠子內,一簇小小的白光正在緩緩跳動著。
幽冥鬼帝的目光停留在珠子上,一股無法掩飾的悲哀從他的眼中流露。
“他來找你了,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
“我到今日方才明白,我們之間相距的是多麼的遙遠……我隻是悔恨,為何當初沒有先遇到你……”
沒有人回答他,那顆透明的珠子內,映射著一張絕世容顏,她麵色蒼白,雙眸緊閉,似沉睡,又似死去。
“我送你們回去。”
他伸手,從架子上拿下珠子,握在手心,垂眸盯著那珠子裏的容顏看了許久,方才轉身,離開了幽冥宮……
……
轉眼已過了半年,此時正值炎炎夏日。
大曆皇宮禦花園的一座涼亭裏,身穿一襲明黃色龍袍的年輕皇帝正手持墨筆,躬身彎腰的在畫著什麼。
四周極其安靜,他英俊的麵孔上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漆黑的眸子裏帶著一抹難得的柔和。
一抹紫影從他身後慢慢靠近,待看到畫上女子,微微一怔,隨即淡淡一笑。
年輕的皇帝轉過身去,看到來人,亦是展顏一笑,完成了最後一筆,起身看著,卻又皺了皺眉,似有什麼不滿。
“陛下所做的這一幅畫甚好,隻是……”紫衣女子也看著畫中女子,欲言又止。
鳳衍景回頭看她,問道:“隻是什麼?”
“隻是其他地方都很好,隻是那一雙眼睛,卻不盡像。”紫衣女子如實說道。
鳳衍景點點頭,滿意的笑了,毫不掩飾的誇讚道:“你說的不錯,朕也這麼覺得。隻是……”他回身再次看向那幅畫,看著那畫中人的雙眸,惋惜的道:“隻是朕畫了很多次,卻總也畫不出它原本的靈氣來。”
紫衣女子張了張口,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一個橫空而來的聲音打斷:“不光是那眼睛,就連那鼻子,額頭,包括那兩頰,都不是很像呐~”
亭中兩人皆是一愣,隨即皆回頭看去,二人目光四下裏一陣搜尋,終於在攀滿爬山虎的牆頭看到了那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
她容顏絕世,唇帶淡笑,一頭烏黑的發隨意披散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隨性之美,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散發著熠熠光輝,帶著淺淺笑意,卻自有一股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美麗宛如仙子。
“是你!”鳳衍景目露喜色,不由上前一步,仰望著那牆頭之人,麵上激動喜悅之色毫不掩飾。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沒有死,她回來了!
鳳衍景的心中翻湧著狂喜,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有些喜不自禁了。
“是我!”牆頭那人笑的更歡了,丟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後,又將目光轉向了那同樣看著她的紫衣女子,兩人相視一笑,隻聽她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鳳淺月的人,後來以為你可能是鳳離蘇的人,隻是沒想到,竟然與鳳衍景也有捋不清的關係,隻是沒想到,你竟然長得這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