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家寨西南麵三十多裏遠的一個無名山穀,在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中,有著一間小木屋,那是山裏獵人的臨時據點。這樣的時節,大多數野物已經冬眠,極少數不需要冬眠的野物也大抵留在了窩裏麵,外麵食物稀少,自身又在掉膘,自然是活動得越少越好。如此,這棟隻有獵人方會停留的小木屋也就荒廢了下來,一般情況下,恐怕要等到第二年的春天才會有客光臨。
凡事都有例外。
就在東麵天空的那一抹紅色消失之際,一行人進入了這個無名山穀,他們的目的地正是那間小木屋,這時候,在黑虎山下,薛斐手底下的那些小夥子正在河灘的某處拿那些被俘的悍匪當靶子練習刺殺之術。
這些不速之客共有三人,皆是孔武有力的壯漢,他們頭帶草帽,身披皮甲,腰挎橫刀,行進之間,一個個左顧右盼,甚是小心。
穿過茂密的樹林,來到了林間的空地,視野豁然開朗起來,不複林間的幽暗,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會兒便該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這是常理。不過,這行人不能以常情而度之,他們臉上的表情反倒更加緊張了。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幾乎同時抽出橫刀,抽刀之時,份外小心,沒有弄出多餘的聲響,隨後,呈品字形保持著戰鬥隊列向小木屋悄悄行去。到了小木屋前,一人衝上前去悄無聲息地站在緊閉的木門前,另外兩人則散了開去,一人繞到了小木屋的後麵,另外一個人則將橫刀插在腳下,取下了肩上背著的獵弓,接下來,張弓搭箭,箭頭對準了木門。
站在門前那人輕輕敲了敲木門,三長兩短,停頓片刻,又敲了一次,這次是三短兩長,隨後,他跳下簷廊,雙手握刀,腳下不丁不八,神情緊張地盯著那扇木門。
不一會,裏麵傳來了一陣咳嗽聲,那人咳得甚急,一聲緊似一聲,像是肺都要咳出來一般,這聲音在耳邊回蕩,讓人感到非常難受,好像自己的喉嚨也癢癢的。過了好一陣,這咳嗽聲才停了下來。
咳嗽聲響起的時候,屋外這兩人神情變得更為緊張了,手持弓箭那人迅速往後退去,退到了一株柳杉後麵,人側身隱在樹後,再次張開弓,搭上箭,箭頭紋絲不動地對著二十來步遠的木門。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後響起。
“來客為何而來?打獵、還是采藥……”
“非也,某家乃是買賣人,有筆生意要喝貴東家談談……”
仍然留在空地上的漢子飛快地回了一句,原本緊張的表情放鬆了不少,聲音雖然陌生,暗號卻對上了。
很快,木門咿呀地打開,一個須發蒼白的駝背老人從木屋內走了出來,他走得極慢,手裏拄著一根拐杖,那拐杖的杖頭油光水滑,看來應該是用了許久的老物件。
老人走下簷廊,走了兩步,隨後站住了。
“屋後的兄弟、樹後的兄弟……出來吧!”
老人抬起頭,目視前方,若無其事地說道。
漢子有些尷尬地幹咳了兩聲,他笑了笑,舉起手臂揮了揮,於是,躲在小木屋後麵以及那棵柳杉後麵的兩人便現出身來,這三人都未將手裏的武器收起來,臉上雖然沒有敵意,眼神卻很警惕。
先前留下來的那人乃是頭領,這會兒,自然由他和老人交流。
“這位老丈,以前負責和我們聯絡的古兄弟呢?”
“死了!”
老人目無表情地吐出這兩個字之後,沉默了下來。
“死了?”
“你們的消息應該很靈通啊!上次,寨子裏火並,邱飛被薛斐所殺,古兄弟身為護衛隊一員,又是邱飛的親信,自然沒有落到什麼好下場,在那個漆黑的雨夜,在荒山野嶺裏,被人一刀砍成了兩半截……”
停頓片刻,老人向前行了一步,沉聲說道。
“那家夥死得輕鬆,倒是一了百了,隻是害得老丈我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出來吃苦,十足的混蛋啊!來日,老丈我要是去了下麵,須得好好給他幾杖才行!”
那三個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頭領皺了皺眉,向老人拱手行了個禮。
“在下姓趙,不知老丈高姓大名?”
“我知道你姓趙……一陣風的結拜兄弟趙健,老朽年老體弱,時日無多,賤名不足掛齒,你喊我古老丈便是了!”
趙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很討厭古老丈這種倚老賣老的態度,若是在其他地方,他早就一刀砍過去了,隻是,大哥一陣風有事求古老丈後麵那位,因此,那古老丈就算態度再惡劣幾分,他也隻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