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紛揚揚,沒有絲毫停歇的征兆。
遠方的山嶺已經形成了一條白色的雪線,河邊的枯樹垂下的樹枝有氣無力地拍打著仍然奔流不息的河水,枯樹的四周接著薄薄的一層冰渣。
申時時分,戰鬥在紫荊寨打響的同時,薛家寨這邊又是另一番光景。
數百個漢子正在寨牆前方挖掘壕溝,天上飄著雪,氣溫很低,即便努力幹著活,仍然覺得寒冷。不過,大夥兒的士氣不錯,即便嘴裏哈著白氣,大多數人的臉都凍得通紅,幾乎沒人不感到疲憊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偷懶。人們喊著號子,唱著民謠,開著各種各樣顏色不一的玩笑,熱火朝天地幹著活兒。
之所以挖掘這條壕溝,是想要將尚未結冰仍然還在流淌的河水引進來,在寨門前形成一條簡易的護城河。
薛家寨依山而建,然而,地形卻算不得險峻,隻是在山腳下用磚石泥土建了一道圍牆,繞過這道圍牆,仍然能從別的地方上山。隻不過,那條小道比較崎嶇泥濘,幾個人倒是容易從那裏摸上來,大隊人馬的話,就有些夠嗆了。隻要安排幾個人在路上監視,便能清楚地發現敵人的行蹤,那時,走在半道上的敵人隻有被伏擊的份。
饒是如此,薛家寨仍然不是什麼險要之地,不僅無法和黑虎山相比,也比不過秦家寨,甚至,連紫荊寨也比不上。
當初,薛恩華在世,有他東郡槍棒第一的名頭,再加上他幾乎是橫掃瓦崗,將薛家寨周遭的山賊遠遠地驅趕開去,自然無人敢去捋他的胡須,因此,寨子也就無需修建的那麼堅固,基本上是以方便為主,當然,也就隻有寨牆,沒有護城河了。
然而,如今薛恩華一去,山賊來襲,這玩意就必須修建了,即便將寨牆前的那片良田損壞了也在所不惜。
因為靠近河邊的緣故,再加上挖掘的大部分地方原本就是肥沃的田地,這工程量也就算不得大。隻是,這也不是短短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工程。如今,工程已經完成了一大半,不過,看樣子,在天黑之前不可能建成。
白秀全身汙泥,不僅衣衫上,就連頭發、臉上全都是一塊塊的汙泥,有的幹涸了,有的仍然濕潤,看上去才濺上去不久。作為監工,他並未背著手站在一旁指揮,而是以身作則,帶頭幹活。
薛恩才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在人群中認出他來,那時候,他正背著一背簍泥土從溝裏爬出來,準備運到寨牆上去加固城防。
薛恩才喊住了他,瞧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白三郎,你堂堂的護衛隊隊長,怎麼這個樣子?”
“要趕工嘛,爭取明天把護城河挖好,大夥兒都在忙,我也搭一把手,不管怎樣,速度都要快一點……”他笑了笑,黑乎乎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隨後,接著說道:“東家,你找我有事?”
“嗯,關於防務上的事情,想問一問你?”
薛恩才點了點頭,收起了笑容。
“好,等我把這一簍子玩意送上去,清洗一下再來和東家說話!”
“嗯,你去吧!”
等白秀離去後,薛恩才在工地上來回走動,不時和那些幹活的人打招呼,見有人碰到困難,他還上前搭了一把手,當白秀將臉上和頭發上的汙泥清洗幹淨下來見他時,薛恩才的身上同樣濺滿了汙泥,隻不過,沒有當初白秀那般狼狽罷了。
兩人離開了工地,來到了一個土坡上,土坡上長著幾根垂柳,兩人就站在垂柳下,麵朝著坡下的工地。
徐世績離開之後,將權力交還給了薛家的那些族老。
族老們又將權力交給了薛恩才和薛恩雲,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薛恩才在做事,薛恩雲隻是在一旁吆喝幾聲,根本就幫不上忙,大部分人都沒有把他當成一回事,基本上都把他說的話當做了耳邊風。
“關於防務你和黃鑫是怎樣安排的?”
黃鑫是護衛隊的另一個副隊長,他今年十八歲,乃是薛斐的嫡係,少年兵團出身。徐世績率軍出征的時候帶上了徐家派來的那些護衛,帶走了五六十個少年,還有七八十名少年留了下來,他們的頭領便是黃鑫。
“黃兄弟帶著他的那些人守後山,我帶著兄弟們守前山,另外,潘茂新帶著一些兄弟在外圍布防,防止賊人前來突襲……東家,你覺得這樣的安排可妥當?”
說罷,白秀偷偷瞧了薛恩才一眼。
薛恩才沉吟片刻,輕聲說道。
“為何讓黃鑫帶著他的人去守後山,要知道,這小子乃是大郎的親信,你這樣做,他有沒有異議?大郎回來後,他要是搬弄是非,打你的小報告,我不見得能夠保住你,你現在這個位置隻是暫代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