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各有心思(1 / 2)

翟弘是個怎樣的人?

經過這一個時辰左右的相處,薛斐認為他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

這廝或許粗魯不堪、或許貪財好色、不過,卻並非真正的蠢貨,當然,他也不是什麼聰明人。若是聰明的話,就不會在和薛斐的交談之中,若有如無地流露出傲慢的表情,雖然,這樣的表情是不經意流出的,或許他自己都不曉得,薛斐卻看得分明。

薛斐對這種神情非常熟悉。

城裏人看不起鄉下人、有錢人看不起窮人、當官的看不起平民百姓、身為東郡豪強的翟弘看不起從瓦崗山裏鑽出來的流民頭子也很正常。

薛斐並非毫無脾氣的泥胎,對此自然有所不忿,不過,他將這種不忿隱藏在心底不曾表露半分,而是在交談之間投其所好。之所以如此,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先前已經提到的,瓦崗山的田地收成暫時不能做到自給自足,尚且需要山外的幫助。

如今,徐家受到了滎陽鄭的打擊,正處在收縮勢力的時期,不然,徐蓋也不會讓徐世績帶隊進入瓦崗了,因此,徐家對瓦崗的作用不大。而單雄信雖然身為東郡豪強,在城裏卻沒有什麼產業,單家劫掠而來的物資也要通過翟家人方能販賣出去。這段時間,薛斐從單家獲取的糧食,布匹,種子,鐵器等物資也是通過翟家人獲得的。雖然,這些物資的價錢比市價要高,而薛斐通過單雄信交給翟家人販賣的東西價錢卻比市價低許多,然而,這仍然在是薛斐可以承受的範圍。

翟弘雖然身為翟家的老大,真正在翟家掌權的卻是單雄信的結拜大哥東郡法曹翟讓。

然而,即便翟弘沒有什麼能力,仍然是翟讓最為信任的人,為他管理著城裏的各個產業。

如今這個時代,講究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就算翟讓身邊有個非常有能力然而和他卻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人,就算那人如何能幹,如何能幫得了翟讓,到頭來,那人在翟讓心目中的地位也絕對比不得不學無術的翟弘。

薛斐來自後世,對這個時代的規則卻並不陌生。

所以,他這才和翟弘虛與委蛇,言談之間,多是投其所好,態度即便沒有顯得低下,很多說話和表情卻也並非出自本心。若非身上背負著上萬人的性命,若非基業草創,薛斐斷不會如此。

最初,薛斐不曉得該如何打動翟弘,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不過,曉得翟弘嗜酒如命之後,他也就放下心來。

出山的時候,薛斐帶了十幾壇自己釀造的果子酒,這些果子酒乃是贈給單雄信的禮物。隨後,想通過單雄信在滑台開一個酒樓,專門販賣這種果子酒,用此牟利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自然是將這酒樓當據點,專門收集東郡的軍政消息。總有一天,薛斐會率眾踏出瓦崗山,事前,自然需要大量的情報支撐才行。

若是能夠用果子酒的秘方交好翟弘,改變一下計劃也沒有什麼。

何況,一開始,薛斐之所以釀酒也並非是想販賣它來牟利。

北地的冬天異常寒冷,此時,棉花一類的玩意尚未引進栽種,不要說那些缺衣少食的流民,就連一般的殷實人家要想熬過寒冬也非常困難。當初,薛斐之所以花費精力來釀酒不過是想用來禦寒罷了。隻不過,用野果來做原料的果子酒雖然經過蒸餾等程序,酒精的度數仍然不高,也就比後世的葡萄酒好一點,用來禦寒作用並不大。

畢竟,真正的烈酒還是需要糧食來為原料。然而,對瓦崗山來說,糧食比金子更重要,薛斐自然不能把它們用來釀酒。

釀酒的方子對薛斐來說,也就是雞肋一般的玩意。

如果天下太平,薛斐自然可以通過釀酒來發家致富,有這獨特的蒸餾手藝,若是操控得好,富甲一方完全不成問題。

然而,在如今這個亂世,這玩意的價值便要大打折扣了。

能夠用這方子來交好翟弘,薛斐覺得已經值了。

對翟弘來說,能夠獲得這釀酒方子,可謂是不虛此行。如果說,先前他對待薛斐的態度不經意中帶著一絲傲慢,這會兒,那絲傲慢便像銅鏡上的塵埃,已然被喜悅的情緒擦拭幹淨了。最初,他是出於禮貌才叫薛斐薛賢弟,這會兒,卻是改了稱呼,去掉了姓氏,而是口口聲聲地喊著老弟。

見薛斐和翟弘詳談甚歡,單雄信先前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這會兒,屋子裏充滿了翟弘的談笑聲,偶爾,單雄信和薛斐方才附和一兩句。更多的時候,單雄信是在觀察薛斐的表情,當然,這種觀察非常小心翼翼,很難察覺出來。

在他心目中,翟弘是一個蠢貨,而薛斐乃是少年英雄,多半會心高氣傲,兩人若是一言不合,他在中間也就難做人了。不想,事情卻不像他預想的那樣。雖然,他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麵,卻想得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