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之間,時至隆冬,多少日升日落,那根劍身粗細的紫檀樹枝,終於快被砍斷,現在幾乎隻剩下樹皮連在一起了,估計就是這幾天,便可功成。
夜色殘陽,天邊似乎有些血紅,傍晚的霞光,夾雜著冷風迎麵撲來,也許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白翼笙扔掉手中壞掉的砍刀,看了看天邊即將落下的紅日,不禁感歎,自己九歲到這裏來,一晃五年過去了。
修行,不知修行為何事,卻踏入修行,還受師尊師兄的重視,兒時憧憬天地的向往,飛天,神仙,眼見即將成為現實,卻為何沒了原本該有的欣喜?天寬地闊,卻比不上方圓幾裏?
白翼笙順著一條粗麻繩落到地麵,喚了一聲在遠處正在逗著蟲子玩的黃兒,回到了小竹屋,生了一盆火,看著跳躍的火苗,領悟自己的修行法決,現在,他的肉身經過自然靈氣的浸潤,能夠和自然相融,該汲取自然五行靈氣衝擊全身脈絡,如此之後,自然靈氣便能以肉身脈絡為媒,貫通於人身和混沌之間,靈氣乃修行之精髓之基石,完成此步方能言之為修行中人。
冬去之後,白翼笙將整整十五歲,他的修行進度,甚至比起尋常資質普通的弟子都稍稍慢些,而且還是在占盡地利的情況下,主峰周遭是整個師門靈氣最為充盈的地方,所以,師門之中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他自己雖然並不常常外出走動,但是多少次同門對自己的冷眼嘲諷,使他多少也明白一些,現在他隻想早日突破,可是那股莫名的靈氣,總是在纏繞著自己,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不辜負師尊師兄,這是白翼笙現在唯一的念想,盡管幾年前小村血案的慘景時時縈繞心頭,但是,過去終究還是過去,到底是無法挽回。
黃兒躺在火盆邊,懶洋洋的眯著眼享受著火的溫暖,他可是理解不了主人的諸般思緒。
白翼笙看著黃兒不由得笑了一笑,道:“黃兒啊,其實我很羨慕你呢!”
狗兒趴在地上的頭升了起來,歪著對著白翼笙,喉間發出了輕輕的低鳴聲,也不知,它聽懂了沒有。
生起這堆火,不是用來取暖,他的身體,已經不懼怕這點嚴寒,這裏地勢很高,偶爾能透過竹林向外看去,除了黑幕一片,沒有任何東西,黑夜之中,或許有了一盞明燈,心中才會有方向,有著絲絲安慰,片片不驚。
盤膝而坐,靜心感悟,白翼笙又開始了夜間的修行,又要忍受兩種不同靈氣的爭鬥,身體中又會翻江倒海……
身體的疲憊擋不住他的刻苦,累了,躺下休息,天亮了,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砍刀,再去登上峰頂,爬上樹梢,砍著那根堅韌的紫檀樹枝。
醒來的白翼笙,透過外麵射進來的雪白,覺察出了不尋常的異樣,起身拉開窗戶,登時呆住了,屋外的密竹已經被積雪壓彎了腰,竹林頭頂似乎蓋上了一張雪白的棉被,就是地上也有灑落下來的一層薄薄的棉紗,自己的小屋,像是夾在兩層白幕之間,再也沒了昨晚的那種無邊的黑夜,不過,白的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不對啊,這是怎麼回事?”白翼笙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呢?真是奇怪了……”
不過沒有過多猶豫,和往常一樣,穿好衣物,抄起砍刀,直奔峰頂而去。
出了竹林,天空之中還飄著零碎但細密的雪花,偶爾一兩片滑過衣領鑽入衣服,脖間就傳來了一陣陣寒意。
站在山腰,放眼望向遠處,地上茫茫一片,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斑斕,天上灰蒙蒙沒有邊際,也沒了往常那片藍色的清澈,向來喜歡雪天的白翼笙,今天卻感到有些心慌。
不覺之間,他放慢了腳步,不遠處,似乎傳來了一陣陣清澈的笑聲,發自心間的快樂感染著白翼笙,令他不能自已的循聲而去。
前方,有一個平坦的石台,石台方圓不過幾丈,這裏正好也是竹林的邊緣,石台周邊有一些竹子,正好將其圍住,這個石台和白翼笙剛來到師門所見的那個石台小了太多,可相比那個石台麵對深淵藍天的空曠之感,這兒多了一些安全和靜謐,白翼笙在主峰呆了幾年,這裏的一草一木,雖說不上銘記在心,倒也頗為熟悉,今天在這個石台上的,是一個銀裝裹身的少女。
一襲如瀑長發,在這雪茫一片的天地之間格外顯眼,此時的她微笑著捧起地上的雪花灑向空中,而後站在漫天的雪花之下翩翩起舞,衣裝上絲絲柔紗隨風而動,飄然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