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走來一位精神瞿爍、老當益壯的白發老者,健壯的身體以及滿麵的紅光,要不是那耳鬢處的斑白華發,使人幾乎不敢相信他已經年逾古稀。
剛才就已經認為自己高貴至尊的夜燕琴,見到她的爺爺則更加變本加厲,那眉眼間洋溢的得意之色讓人看了想一拳打過去,因為實在是太欠揍了。
而那群侍衛則瞬間就變成剛過門的小媳婦,像耗子見到貓似的怯怯低頭行禮,畢竟夜文青是怎麼對待他們這群下人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孫女燕琴給爺爺請安!”“見過老爺!”
夜文青頭戴鑲嵌著珊瑚頂珠的頂戴,上麵的三眼孔雀花翎在陽光下泛著華麗的光澤。腳下著黑底朝靴,身穿了一件寶藍色蟒袍朝服,前胸後背兩塊張著血盆大口的獅子補子和腳下寓意著“海水江崖,江山永固”的海水岩石都用金絲繡線,顯得栩栩如生。
他一隻手撫摸揉捏著身上所掛朝珠的“記撚”,一出場就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多年當家的威壓,使本就懼怕其的侍衛等更加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偌大的院子裏,隻有雲月依然無動於衷,冷麵應對,眼中鋒芒畢露,在恭敬下跪的人群中獨自孑然而立,顯得鶴立雞群,特別顯眼,又那麼孤單。
一身朝服?哼,恐怕不是剛上完朝來不及換吧,而是特意來威嚇她,提醒她:夜文青一家都是給淩嶽國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大將軍,從而讓她乖乖就範,承認罪名。如意算盤也打得太好了一些,可惜,賬是會變的。
夜文青見雲月遲遲不跪,冷哼一聲,一甩袖子,不悅地開口:“看來我是老了,還沒壽終正寢,就有人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雖未點名道姓,但此話針對的目標已經一目了然。
嗬,那麼大把年紀了,還要出來管閑事,也不怕風大閃了腰。
眼中的鋒芒稍縱即逝,雲月又恢複了那一個乖乖傻傻,懵懵懂懂的不受寵的嫡大長女,隻是呆呆地望著夜文青,一副不經世事的樣子,甚至好像從沒見過這麼多人般的害怕,忽地嚎啕大哭起來:“三姐姐,你怎麼又帶了這麼多人,是不是又要,又要像上次那樣······”話還未說完,那雙眸子已經濕潤了,大顆大顆的淚珠不要錢似的拚命往下掉,還緊緊抿著自己毫無血色的嘴唇,好像一嗚咽哭出聲,就會遭到慘無人道生不如死的折磨,使人不禁人心生憐惜。
未說完的話令人浮想聯翩,很想知道夜燕琴到底曾經帶這麼多人來夜雲月的小院做過什麼,讓她害怕至此;又為何強忍住無助的抽噎,不敢哭出聲來。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夜文青雖然知道夜燕琴這些年來對雲月所做的一切,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讓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說出去,他攝政王府還不被普天之下的百姓罵得狗血淋頭,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雖心有不甘,十分不願放棄這次徹底除掉夜雲月的機會,但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那隻飽經風霜、青筋縱橫交錯的老手停止了揉搓“記撚”的動作,語氣生硬地略帶諷刺道:“再過兩年夜雲月你也就及笄了,別老大不小了還終日哭哭啼啼的,讓他人聽見了還不得毀盡你的清譽!琴兒,咱們走吧,你大哥給你帶了幾件南海的東珠頭麵,閃著珠光,成色極好,個個都有鴿子蛋那麼大呢。”而後的語氣卻極盡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