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山曰玉侖山,下有弱水之淵環之,西去中原五萬裏。
玉侖山下的西淵之圍,就是龍族的老巢,是以青龍能夠為梵替指點詳細的路徑,但是否能尋到那神仙,就要看他造化了,畢竟就連龍族之首也不曉得那位神仙的洞府究竟從何而入。
梵替站在湍急的河邊,舀起一瓢水細嗅。青龍叮囑過他要找神仙洞府,必須沿活水而行,直到源頭盡處。葛蘭在一旁涼涼道:“他若是有十分把握又何必把這些事告知你,也根本不必再讓人上一趟天庭,找得到找不到,都不過是白費工夫。”
梵替原本蹲著還有略些氣喘,聽到這話騰地站起來,一甩袖,水珠漾散開去。他很生氣地瞪他:“別人為你的事忙碌焦心,你卻從來隻講些不上不下的風涼話……”
葛蘭微笑:“你是說我不識抬舉?可惜這是事實嘛。”
梵替咬牙切齒,哼了一聲:“懶得理你。就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老子不計較。”跟這個人說話他多半是要受氣,還不如閉嘴免談。
葛蘭哂然笑道:“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哎呀真可惜。有人冠冕堂皇,難道又安了什麼好心。”
梵替一口血湧上胸口,但還是忍著氣道:“行了,就當是我自己吃飽撐著,求你別再說了,我們安安靜靜去找那神仙,找得到算你走運,找不到算我走運,成不成?”
他說完這話,看到葛蘭眉心微微一蹙,眼裏不落痕跡地閃過一道寒光,梵替心頭一滯,自己慌不擇言,其實他並非那個意思,他隻不過想說,若葛蘭少毒舌一些他也會比較好過……
隻是葛蘭已冷笑道:“那是自然,真是勉強你了,辛苦跑這麼遠,就因為聽見說那小皇帝也來了,同樣為王,你怎能輸給他?嘖嘖,爭這分閑氣,又是何必。”
梵替噎住,無言應對,因為葛蘭就如同他肚子裏的蛔蟲,這話字字句句正中他要害,攪得他腸子痛。他看那小皇帝不爽,由來已久,隻是這莫名其妙的嫉妒心,還從未有人點破過。然後他腦中默然閃過青龍當時的話語,什麼“吾王得到一顆令人回魂的返魂丹”,什麼“不知魔君來京城時,有沒有瞧見我家皇上”,言語間對那沒用的小皇帝頗以為自豪,反倒對比得對之茫然一片的他如同白癡一樣,他承認自己是很介懷那件事。
葛蘭說“我朋友已派人去尋訪靈藥”,這“朋友”,並不是他;而為他尋找七日返魂丹並複生的事,他更是最後一個才知情,從頭到尾被撇在一邊。他堂堂一個……魔君,又被當作什麼?可是,他怎能怪荷井風多管閑事,畢竟那小皇帝一直掛念青韶,深深自責,為讓他複生,肯定不遺餘力,自己卻從未想過這一茬。
所以他才拚命想要彌補。是為計較自己比不過元昭應,卻也是為了心中歉疚。為何元昭應一無是處,成事不能,青韶談起他,還是會麵帶和煦笑意?從來不會有人用這樣的口吻提起他。萬仞山,千重雪,他心中有些酸澀,河山信手,原來卻比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認可。難怪他討厭嫉恨加看不慣那個小皇帝……
唉,他歎一口氣,把話題帶回去:“我從出生睜眼到現在,從來沒走過運,這沒人比你更清楚,對不對?因此放心,我絕不可能走運,還要忍著你罵我一萬萬年,走吧走吧,時間晚了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