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大理寺卿宋顧謹突患頭風症。
皇後產子,皇上無暇他顧,派了韋玉去瞧他。
韋玉掀開床帳,看到了麵色灰白如死人一般的宋顧謹。
他愣了愣,給宋顧謹把了脈,低聲道:“宋大人?”
宋顧謹沒動,依然直挺挺地躺著。
“……宋顧謹,想起來了?”韋玉有些疑惑。
宋顧謹這才動了動,半晌,才睜著幹澀的眼睛,道:“不曾。隻是頭疼。”
韋玉看他這樣,歎了一聲。心道沒想起來就好。
“我給你開幾幅安神的藥。你自己小心將養著,別太勞累了。”韋玉道。
宋顧謹啞聲道:“多謝。”
然後韋玉退了出去。
宋顧謹依然盯著床幔發呆。其實他什麼都沒想,腦海中空空如也,隻是一陣一陣的頭疼折磨著他。
而他現在正需要這陣頭痛,好讓自己的心……感覺上不那麼痛。
淡淡的藥香飄入。
是水心送了藥進來。
“大人,吃藥了。”水心的雙眼紅腫,此時便輕聲道。
宋顧謹低聲道:“你若是……真想我好。便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水心一愣,滾燙的淚珠又落了下來。
她輕聲道:“您現在……還心心念念著這些,做什麼呢?娘娘她,有了皇上,三千寵愛在一身。您隻當那些過往都沒有發生過,不好麼?”
宋顧謹猛地抬起頭,道:“我隻想知道我為何會負她,又是如何負她!”
水心愣了愣。
然而宋顧謹的眼神,那樣執著。原來他執著的竟是這個!
她含淚道:“大人,這話,原是不能說的。那段過往,皇後娘娘大約早就忘了吧。”
“可我想知道。”
水心跪了下來,垂著頭,半晌,才輕聲道:“當年,皇後娘娘還是相府不得寵的小姐,和您有過六年的婚約。然後……皇後娘娘十八歲那年,您還還不曾娶她過門,您府上,派人退了婚。”
宋顧謹愣住。
一個少女,未及笄時和他訂了婚,生生拖了人家六年,然後他又退了婚?
水心連忙道:“這並不怪您。在退婚之前,娘娘被鎖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您連她的麵都沒見過。退,退婚,也是您府上的主意,並,並不是您……”
原來是這樣。
宋顧謹不知為何,卻長出了一口氣。
他的確辜負了她。想必她那時候,很難過吧?
宋顧謹想到那些畫卷,低頭撫摸著如今還疼痛不已的心口。
“是麼……”他喃喃道。
水心道:“皇後,皇後娘娘,從不曾因此而記恨過您。她大約,早就忘了的。”
她早就忘了的。
宋顧謹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悵然還是心痛。
水心看他神色灰敗,心下隻如他一般疼。
她低著頭向前跪了兩步,道:“大人。”
宋顧謹回過神,動了動蒼白的雙唇,輕聲道:“水心,這事兒,獨你一人知道。對外,隻稱我疲勞過度。我會向皇上告假一陣子。”
“是。”
水心抹了抹眼淚,站起身道:“大人,吃藥吧。”
宋顧謹喝了藥。
接下來的日子,水心近身服侍宋顧謹養病,接觸的機會多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