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城外棉江。
誰也不知道平南城裏發生了些什麼,依然朗星當空,江風拂麵。
“你又來了。”鳳鳴攜著配劍,望著月光粼粼的江麵,“嘿,咱們比劍比了多少場了?”
在他兩丈外的柳樹下,一青衫男子手持一柄烏金長劍,抱於胸前。男子長發飄飄,麵白如玉,明眸朱唇,竟是個宋玉潘安似的美男子。
“已經有四十六次了,如果算上第一次我們的相遇時的那一次較量,應該是四十七次,四十七次裏,我輸了二十九次,你輸了十八次。”青衫男子不緩不慢地說道。
“你的記性倒是真好。”鳳鳴笑道,“兩年了,這兩年來你每半個月接來找我比次劍,不知不覺地我們已經比了那麼多場了。”
“嘿嘿,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劍術對手,與你比劍實在是我生平最大的樂事。”
“可惜,可惜你沒有遇見過東方叔叔。”鳳鳴道。
“你說的可是東方帝國的光輝皇帝東方絕?”青衣男子道,“聽說他的武藝包羅萬有,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可惜他貴為皇帝,像我這樣的草莽中人卻是無緣一見。”他說著,臉上略過一絲頗為失望和遺憾的神色。
鳳鳴笑道:“你今天可又是來找我比劍的?”
青衫男子道:“當然,難道我還會來請你喝酒?”
鳳鳴道:“嗬嗬,現在的平南城裏戒備森嚴,你怎麼也會找來。”
青衫男子道:“我聽說你帶兵打仗輸了,又給關了起來,怕萬一你就這樣被軍法處置了,我以後又找誰去比武,而且我今天以後也又要事在身,今天當然得來痛痛快快地比一場。”
“嗬嗬,劍癡,好一個劍癡!”鳳鳴長劍一抖,“嗡”地一聲,劍鞘也隨之抖動。
“你的內勁又強了不少啊。”青衫男子興奮地道,“好,看劍!”烏金長劍出鞘,月光之下隻見一道烏芒,瞬間又散化作七點劍星,卻是一招七星落長空。這一招劍如其名,正是劍尖以極快的速度刺向敵方的七處要害,這一劍說是一招,倒不如說是七招,令人防不勝防,說是七招,其實又隻是一招,敵方中招時,七處同時受創,實是非常地厲害。
青衫男子輕功高明,出劍之時喊個“看”字人在二丈開外,待叫到“劍”字之時,已欺近鳳鳴身前,鳳鳴眼前一亮,便見七朵劍花襲到,他劍不出鞘,舉起便擋。
人體全身上下的要害不下數十處,青衣人的這招七星落長空的七劍隨機地選取七處要害,可以說,雖然隻有一招其實有無數種的劍式,誰也不知到他每次選的是哪七處要害,實是令人防不勝防。然而鳳鳴在舉劍擋格之時,時機把握得恰倒好處,後發而先至,搶在了對方的頭裏,阻住了他出招的去路,就算青衣人這七處是眼耳口鼻也好,是胸腰腹背也罷,卻是再也連接不下去,隻能使出半招。隻有半招招術便不成,縱使這招再厲害上百倍,那也是無用。
青衣人見得意招式被鳳鳴輕易破去,呆了一呆,但鳳鳴卻容不得他一呆,劍疾如風竟然也是一招七星落長空,七朵劍花就象是從青衣人的身上飄到了鳳鳴那兒有被風吹了回來,鳳鳴的劍鞘在長劍上不住晃動,使得劍花便像是十七朵,二十一朵。青衣人不及多想,也象鳳鳴般照碗畫瓢後發而先至,欲搶在鳳鳴的頭裏阻止鳳鳴成招,他長劍一揮,正如方才鳳鳴的劍路,去格鳳鳴的這招七星落長空,就像他被鳳鳴一劍阻得不得不回劍收勢一樣,鳳鳴的劍花也在那一瞬間突然停住,也是隻使出了半招。青衣人心想二人正是半斤與八兩,正要再次出招,忽見鳳鳴的劍鞘由於從極動突然轉為極靜,立時飛脫出去,正向他迎麵打來,他劍招已出,長劍來不及收回,眼見麵門就要被劍鞘擊中,突然聽得“叮”的一聲,劍鞘已然被鳳鳴的長劍蕩了開去。
鳳鳴道:“柳兄,承讓了。”
青衣人看著那柄劍鞘,咬牙道:“好,你又贏了我一場,咱們是三十比十八,待我們辦完各自的事情,我一定還會來找你比劍,到時候我一定要贏你。”
鳳鳴笑道:“你又何必將勝負看得如此的重要。”
青衣人道:“比劍,比劍,不在乎勝負又叫什麼比劍了。”
他烏金長劍回鞘,轉身欲行。
“柳兄請留步。”
他轉身望向鳳鳴,卻看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壇酒出來。
“咱們喝一杯如何?”鳳鳴笑著將酒壇遞到了青衣人的麵前。
青衣人看了他一眼,接過酒壇,仰脖喝了一大口,道:“好酒,你給我把這壇酒好好地留著,以後我還要喝這壇酒。”說罷將酒壇遞回給鳳鳴。
鳳鳴笑道:“天下美酒所在多有,柳兄又何必執著於這一壇。”鳳鳴也仰脖喝了一口,道,“柳兄喜歡喝酒的話我以後再請你喝便是。”
青衣人道:“一言為定,以後我一定會再來和你喝酒的,你可要守約,後會有期了,保重。”言罷,展開輕功,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鳳鳴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道:“保重。”又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第二天。
各國首腦均已早早地來到了專門為締約儀式所設的大帳,大帳中的桌椅擺設一如昨晚宴會的布置,中間的大桌是東方帝國左都督楚天傲的位子,四方按各國的地理方位擺齊了日、狄、夷、越、戎、羌、蠻各國國主之位。為了以後敘述的方便也為了讓讀者對各國有個初步的了解,現將各國及國主向各位讀者交代一下。
日本國主天野康,乃是前日本國國主天野一郎的族弟。當年日本過內亂之後,天野一郎身死國滅,日本眾島也因大海嘯而沉沒海中。東方絕將東方帝國東北部的一部分國土贈與天野康,扶持他重建日本。所以在各國之中,天野康對東方帝國最為忠心,感恩戴德,加之他生性儒弱,根本沒有稱霸的野心,東方帝國也將日本視為自家後院。
狄國國主白虎。狄國國內的民族成分複雜,計有白狄、水狄、火狄、黑狄、風狄等分支,其中以白狄人口最多,但也隻占全國的30%左右。白虎當年以白手起家,憑一柄力斧開創了狄國的統一大業,聯合各部落一致對外。東方絕對他也是甚為欽佩。天淵崖對變異人一戰,沈飛卻死於雷城軍隊的亂箭之中,東方絕一怒發兵,向十二城中的雷城城主雷嘯天開戰。白虎也帥眾聲援東方絕,二人曾有過一麵之緣。
夷國國主昆骨荼。昆骨荼原來是十二城中東海城的城主,東方絕掃平十二城,一統天下也是多虧了昆骨荼的“窩裏反”。所以東方絕保留了夷國的領地,使他成為一國之主。
越國國主錢廣。錢廣本來是日本人,日本國內內亂之際,錢廣家破,逃出海島,率五百死士來到越地,趕走了這裏的變異人統治者,建立了越國政權,民心穩定。東方絕也看重他是個血性男兒,保留了他的領地。
戎國國主柯毗能。戎國國力是東方帝國周邊諸國中最弱的國家。但是戎國雖然地處邊陲,卻是擁有極為豐富的石油、金屬等礦藏資源,而且武器製造業發達。戰爭期間,戎國依靠與各個勢力之間的武器交易而保全了自己領土的安全,一直是個表麵中立的國家。
羌王苻橫。西羌國國力雄厚,乃是西部一霸。最主要的是西羌國內民族成分單一,國主對國家政權有著絕對的控製能力。羌王苻橫手下能人眾多,是除了南蠻國主之外的又一個厲害角色。
蠻王沙羅陀,謎一樣的人物,當年為掃滅境內的變異人及抗擊苗人部落的侵犯,單身上東方堡晉見東方絕,向其借兵一萬平定內亂。後來又與東方絕簽定停戰協定,可以說是諸國中威望極高的一位人物。東方絕曾賜他漢姓為古,其子女沿襲漢姓,一名古震,一名古玥,族弟也改名為古雷。
各國國主各帶了少數隨從入座坐好,互相寒暄著等待主持人楚天傲的到來。
各國國主表麵上看起來都是春風滿麵,其實心底裏都是各懷心思。大家都明白,諸國的國力與東方帝國相比起來實在有著天地之別。各國既然來與東方帝國簽定和平條約就代表著各國仍然承認東方帝國的宗主國的地位,接受和平條約中的條款及秩序,重新聽從東方帝國的控製,即使是表麵上。另一方麵,各國為了顯示自己簽定條約並遵守的誠意,必將答應東方帝國所開出的要向各國派遣駐各國特使並要求各國送其子弟入東方堡帝國軍事學院學習的要求。以來東方帝國是為了在各國內安插一個監視器,二則便是以其子弟為要挾,使各國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向東方帝國啟釁。
即使是如此苛刻的要求,各國當然也是不得不答應。各國若在當初南蠻國與東方帝國交戰並大勝帝國軍的時候群起而攻,雖不一定就能擊敗東方帝國,但至少也有的一拚。而如今,一方麵已經答應了簽定和平條約,不答應條款理虧的在自己,另一方麵,各國已然失去了同盟一起對付東方帝國的大好時機,已經不能與東方帝國對抗了。
簽定儀式在楚天傲來了以後出乎意料地順利進行,各國對帝國所擬訂的條款沒有異議。條款確立了東方帝國仍然是各國的宗主國的地位,與各國永遠互不侵犯,各國每年正月都必須象征性地派使者上東方堡晉見帝國皇帝並交納供品。東方帝國派遣特使一名駐於各國,享有外交豁免權,並接納各國各一名王室子弟入東方堡帝國軍事學院學習。以下是駐各國特使名單急送入東方堡子弟名單。
駐夷國特使趙升,夷國國主昆骨荼的幼子昆羚入京。
駐越國特使龍吟,越國國主錢廣由於無子,其侄子錢明入京。
駐南蠻特使炎霜,南蠻國主沙羅陀之女古玥入京。
駐羌特使程鵬舉,羌王長子苻風入京。
駐戎特使許仲達,戎國國主之弟柯毗羅入京。
駐狄特使飛雪,狄主白虎次子白雲入京。
駐日特使雷開,日本國主天野康次子天野弘入京。
各國既然已經都在條約上簽字,再在帝國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便紛紛向楚天傲辭行,楚天傲也不怕他們回去後不將人質送來,一一應允,分派專送行。人果然各國國主回去後都向東方堡送去了人質,並迎接東方帝國的特使入國。那已經是後話。
“鳳鳴啊,起來吧。跪著幹什麼。”楚天傲坐在中軍大帳中向著跪在地上的鳳鳴道。
“鳳鳴不敢。這次征南一戰,鳳鳴輸的一敗塗地,請都督大人降罪。”
“你啊”楚天傲站了起來,“勝負有那麼重要麼?當然你的失敗可能是會波及整個時局的發展。但是人也不能總是因為一次兩次的失敗而意誌消沉。當年你父親不也是在劍術上輸給了東方大帝麼。但他後來又是如何幹出一番大事業的,死也是死得轟轟烈烈。鳳鳴啊,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如何能把他給再贏回來。”他彎腰扶起了鳳鳴。
鳳鳴點了點頭,道:“希望都督大人能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楚天傲沉默了一會:“其實,在夷國國主昆骨荼回國之前,曾向我提出一個要求,說東海之外有一個魔鬼島,乃是東海海盜的基地。這個島上的海盜常常滋擾沿海民生,夷國深受其害,而且這些海盜也一度滋擾我國邊境。夷國國主希望我們能夠派兵掃平海患。各國既然已經簽定了和約。為了表明我們帝國的誠意。中央也已經同意出兵,決定派你為帝國第二海軍軍團領軍,授靖海將軍。”
鳳鳴道:“罪臣接旨。”
楚天傲道:“說實話,我並不希望讓你去。”
鳳鳴急道:“都督,為什麼?”
楚天傲沉吟了半晌,道:“魔鬼島遠在海外,海戰又非你所擅長……”
鳳鳴道:“都督,中央的命令不可違抗,我願意帶兵出海,剿滅魔鬼島海盜。”
楚天傲看著他發了一會呆,道:“既然你意已決,我也就不再勉強你。切記,這一仗贏也好,輸也罷,我都要你好好的給我來,鳳舞她還在東方堡等著你呢。”
鳳鳴一揖道:“是。”
魔鬼島在距離東方帝國與夷越海岸線之東五百多海裏處。魔鬼島本來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島。當年變異人為虐大陸之時,陸陸續續地便有人為逃離變異人的統治而乘船漂泊來此定居。後來東方絕討伐變異人,轉戰十二城,大陸內亂愈盛,逃難之人也就愈多。直到東方絕徹底地一統天下,四海安定,魔鬼島上居民卻已因為不事生產,以四處劫掠為生,淪為海盜。海島也被深受其害的沿岸居民稱為魔鬼島。
夷越邊境甚至東方帝國的海岸線附近的鄉村漁民常常受到魔鬼島上海盜的侵擾,是以這次雖然是由夷國國主昆骨荼提出要繳平海患,東方帝國為了自身利益考慮,其實也是早有意為之,所以爽快應允出兵。既可以顯示誠意於夷越兩國,也可安定海岸邊境的人民。
鳳鳴原本所率的帝國第三重裝甲師團的有生力量在征南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而且第三重裝甲師團也不適應海戰,軍隊中的大部分士兵又都是北方人,連江河也是少見,更不會遊泳。是以東方帝國此次派遣駐紮在東海邊境的帝國第二海軍軍團歸由鳳鳴調遣。前方軍事由鳳鳴全權負責。原來平南城中新招收的新兵由於也是南方人熟悉水性也就一並劃歸第二海軍軍團統領。
第二海軍軍團駐紮在夷國北麵的秋葉港,平時不僅擔負著海上的巡邏任務,還負有防止夷國異動的責任,是一支海陸皆能,訓練有素的部隊。等到鳳鳴由平南城到達後,整頓裝備,經由夷國水路向夷國東部進發,水路迅速,第二海軍軍團不幾日便到達了夷國東南最大的港口神風港。
大軍來到神風港,夷國國主昆骨荼率著親信親自趕到港口為鳳鳴等軍團高級將領接風洗塵。
鳳鳴自總艦金剛號上麵無表情地緩緩步下,一一與昆骨荼,昆骨荼長子、王儲昆沙,宰相左卿,東方帝國駐夷國特使趙升等握手見禮。昆骨荼本來想與這位軍團主帥好好拉攏一番,親近親近,日後可以在東方帝國內有個好靠山,但見到鳳鳴冷眼冷麵,渾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心想這位少年將軍南征蠻國失利,正在火頭上,自己最好還是識趣一些,不要招惹為是,免得到頭來反而讓自己碰一鼻子灰,所以對軍團的兩位副官葉展鯤、葉展鵬兄弟著意巴結。昆沙及左卿等人與昆骨荼也是一般的心思。所以海港之上,葉展鯤與葉展鵬兄弟兩反倒像是軍團的最高主帥,身邊歡迎的人不少,而鳳鳴身邊卻隻有趙升一人迎接。
趙升是原重裝甲師團第三團副官趙開的弟弟,原來也是鳳鳴的老部下。
“鳳將軍,有關魔鬼島的情況以及四周海域狀況我已經命人趕製出詳細的資料,希望對鳳將軍有所幫助。”趙升將手中的一疊文件交給了鳳鳴。
鳳鳴點頭接過,道:“多謝特使大人。”
趙升拱手道:“鳳將軍,我有一句話可能會得罪將軍,不知當講不當講。”
鳳鳴看了他一眼,道:“趙大人但說無妨。”
趙升道:“家兄一向對我說,咱們東方帝國中勇將如雲。鳳將軍更是新一代帝國將領中的佼佼者。家兄甘願為鳳將軍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家兄隨同鳳將軍出征南蠻國,以身殉國,但家兄一定不會後悔追隨鳳將軍的。但是,鳳將軍自從南征失利之後,您似乎一蹶不振。我想,這不僅是家兄在九泉之下不願意見到的,也是整個帝國都不願意見到的。”
鳳鳴盯視了他許久,道:“趙大人想說的就是這些?”
趙升一鄂,道:“是。”
鳳鳴轉過頭去,道:“展鯤、展鵬,你們把這些文件帶上。”
“是,將軍大人。”二人接過鳳鳴手中的文件。
鳳鳴向昆骨荼作一揖道:“國主閣下,末將這便要去海軍軍團總部商議軍事,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