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初升的陽光漸漸驅散了清冷的霧氣,開始溫暖整個大地。城市裏不像農村,總是有幾聲雞鳴打破黎明的寂靜,隻有街道上漸多的車流聲宣告著喧鬧的一天開始了。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響,小吃店的卷簾門被拉開,潔白的霧氣從籠屜裏騰騰的冒出來,裹挾著包子獨有的香氣。小店也沒有名字,隻有門口寫著大紅色早餐的牌子。店主對此倒是很安於現狀,畢竟做個燈箱也要錢啊,還不如留著錢買煙抽,隻有店主的媳婦每天念念叨叨,說什麼胸無大誌啦,看看人家隔壁啦,弄的本來長的就老相小老板總是愁眉苦臉,似又老了幾分。這不,一清早就聽店裏麵嚷嚷。
“你今天收攤就給我把牌子做回來”。
“敗家老娘們,就知道花錢,我這攤子支在這裏,誰不知道是賣早點的”。
“你還罵人啦!我當初是咋看上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店主心想壞了,這一天又消停不了了,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剛巧路邊有個中年人走來,看樣子今天開張還挺早。
忙對裏麵道“你看我這不給你掙錢呢麼”。
然後迎出門外“大哥吃點啥啊?”。
中年人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心想你比我還老呢,還管我叫大哥。“都有啥?”指了指籠屜說道。
“包子,饅頭,花卷,糖三角,豆沙包馬上就出鍋,您看一樣來幾個?”,店主看這人中等身材,兩眼通紅,頭發泛著油光,兩手縮在軍大衣裏,身上還斜挎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混著淩晨的濕氣,再看看身後停在路邊似乎跟這人一樣疲憊的麵包車。趕了一夜的路吧,店主心想。
“來十個包子,打包帶走,有豆漿麼,給我灌一壺”。隨手從包裏掏出個大保溫杯來。
“好這就來,您這是趕了一夜的路吧,夠辛苦的”。
“嗯,糊口嘛”,對方簡單的答道,似是不太想浪費一點精氣神。
“你這杯子可夠大的,得算三碗”,店主一邊往杯子裏灌豆漿一邊說。店主媳婦倒是沒再揪著剛才的事繼續,自顧自打開放在門旁角落裏的老式電視,剛來了一個客人也用不著她幫忙“你看看這破電視,信號不好還發紅”。
店主眨巴眨巴眼沒理睬,熟練的撿起包子,“你看這世道,啥壞人都有,就連科學家都有人打注意,你看這是第幾個來著”,店主對著外麵的客人說著電視裏新聞的內容。
“多少錢?”,中年人似是沒心情品評時事。
中年人拎著包子往他的麵包車走去,才到車跟前,就聽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這車是你的啊,麻煩挪一挪”,中年人一怔,隻見車後麵走出個老頭來,穿著橘黃色馬甲,手裏拎著個比他還高的大掃帚。
“好,我這就走”,中年人上了車,回頭看了看,原來車後一輛寫著保潔字樣的三輪車被堵在車後麵,隻得悻悻的把手裏的包子放到副駕駛上,緩緩的發動了麵包車。
中年人姓徐,三十出頭,但說話辦事老氣橫秋,大家都管他叫老徐。老徐是一名所謂的私家偵探。畢竟沒有正式執照,跟朋友借了個律師事務所的牌子暫時用著,起了個名叫老徐事務所,客戶也分不清其中的區別。好在這一行雖不正規,但市場需求還是不少,這樣一來也幹了能有六七年來了。在老徐還是青年老徐的時候,是被一個業內傳奇連哄帶騙糊弄進行當裏來的,老徐也就管他叫師傅。他師傅有個嚇人的名號,叫鬼穀子,自稱活了好幾千年,是當世老神仙,無所不能。不過在老徐看來跟個老騙子差不多,也沒個老伴,天天在事務所裏啥也不幹,早上起來就二兩酒,迷迷糊糊一整天,手裏攥著倆健康球對著電腦鬥地主,到晚上還哼哼唧唧的要老徐給他錘背,說是腰疼,沒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老徐心想你坐那玩了一天了能不腰疼麼。你一跟他說他還急了,說什麼古時候沒電腦,沒玩著,現在要找補回來。老徐拿他沒辦法,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師傅的名頭倒是能帶來不少客戶,也就隻能忍了。老徐也一直納悶,當初咋就上了賊船了。用他師傅鬼穀子的話講,幹私家偵探這行就是靠直覺,你小徐要能力沒能力,要長相沒長相,要家勢沒家勢,就是有足夠的直覺,所以才收他為徒的。後來老徐一細問,差點沒跟他師傅打起來,這個直覺不是你自己的直覺而是給客戶的直覺,老徐一聽合著我啥也不是啊,連半點優點都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