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不由愣了愣,微微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離去了。周圍的人又傳出一陣議論。
片刻之後,老大娘又回來,端了一個破木碗,裏邊裝了個幹巴巴的黑饃饃,悄悄放在了包子身邊。
包子嘴唇顫抖了兩下,獨眼中流下一行淚水,想對老大娘說一聲謝謝,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麼堵住了,竟無法發出聲音。
老大娘輕輕歎了口氣,直接轉身離開了。
沒一會兒,周圍又有幾個人給他送來了糙米剩菜什麼的,大多是些女人。
包子就這麼跪了一上午,熾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感覺到一絲暖意,他的身邊也已經有了些食物。
中午白叔是不回來的,所以他們每天隻吃兩頓。
包子將大半日討來的食物帶回了家,呆呆地坐著出神。
雖然這大半天他有些收獲,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一股叫做羞恥的感覺始終籠罩著他,仿佛刀子刺著他的心。
傍晚,白叔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包子討來的食物,卻沒有絲毫的高興,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他不希望包子變成這樣,可他不可能照顧包子一輩子,他也有老去的一天,所以他無能為力。
其實,一直以來白叔的心裏也在掙紮,他做不到見死不救,所以他將包子帶了回來,悉心照顧,可對於這樣一個廢人,白叔也覺得十分頭疼。
包子的悲慘經曆讓他心生同情,包子的堅強和懂事讓他心有憐憫,所以,他無法拋下這樣一個孩子,可他自己又何嚐過得輕鬆,現在這種狀態似乎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這一晚,二人都沒有多說話,似乎心裏都有些事情要考慮。
幾年時間很快過去,包子已經長大,習慣了一瘸一拐走路,習慣了乞討的生活,習慣了被人叫做醜八怪,白叔也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
日子雖然清苦而平淡,但兩人都覺得還不錯,隻是,漸漸地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包子的乞討似乎越來越難了。
人們已經習慣了他的淒慘,習慣了他的醜陋,不再心動了,誰也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施舍給同一個乞丐。
就連一些小孩子們也已經看慣了包子的樣子,不再害怕了,看到他就遠遠地向他拋石頭,叫他醜八怪。
如今的包子已經完全不在乎別人的冷言冷語,他在乎的隻有收獲,能討到多少食物。
之前的一段時間,他討來的食物足夠自己吃飽還可以貼補一些給白叔,現在就連自己吃飽都成問題了。
思來想去,包子決定離開這座小土城,到別的地方去,在新的地方又會有很多人同情他,給他食物。
雖然有些舍不得白叔,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成為白叔的負擔,於是有一天,他托別人給白叔留了個口信兒便一個人走了。
從這一天開始,包子開始了流浪,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像小時候那樣亂走了,要去哪裏都會事先打聽好路線,因為人們長走的路上很少有虎狼出現。
大一些的城中他會待個三五年,小城中待個兩三年,等人們看夠了他那張醜臉,不再對他有同情的時候他便會離開。
慢慢地,這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他一個人,四處奔走隻為了一口吃食。
雖然每天都會看到很多人,可他的心中似乎從來就隻有三個人,爹、娘還有白叔,其他人不管是好心施舍,還是冷言冷語,拳腳相向,對他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包子已經嚐遍了世間的酸澀與苦楚,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人活著也不過苟延殘喘,沒有絲毫存在的意義。
這一日,下了一天的雨,包子蜷縮在一處角落中瑟瑟發抖。
說來也奇怪,他身體殘疾,一天到晚風餐露宿,身上又髒得很,卻很少得病。
像這種天氣他雖然極為討厭,卻也經曆得多了,這就是他的命運。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包子覺得越來越冷,這個晚上應該會很難熬吧,他如此想著。
突然,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向他跑了過來,來到他身邊,道:“乞丐伯伯,我娘叫你去院中的草棚子裏躲躲雨呢。”
說著轉身指了指一處比較大的院子。
包子順著小女孩的手看去,那院中有個茅草棚子,應該是放雜物的,在那院門口立著一名年輕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