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寡婦已破了欒川,得了錢糧,知縣逃亡,今又到陶灣尋張朋良不著,南陽戰事正緊,卻偏偏要去那秦王寨,豈不是因小失大?
隻是,她想,那時候,如果不是張朋良整蠱至成腰傷,夫妻左右不離,齊林怎會死?因她丈夫齊林在世時,自己雖是他妻子,倒是事事身先士卒,每有官府糾纏,她兩把繡鸞刀所到,如快刀割麻,那些旗兵嚇得抱頭鼠竄,鬼哭狼嚎。
因為她知道張朋良不死,又有秦王寨李通助他,天長日久,白蓮戰線拉開,便顧此失彼,到不了欒川,這仇就難報了。如今,既到欒川,豈容易就此放過?
她鞭打著馬,過了獅子廟去,剛剛進入樹林,胯下的馬就驚起,拚命的強著韁繩,前蹄揚起,險些把她摔下馬背。其他的快馬也幾乎不能控製。
領路的當地人道:“李通好幾代人據在秦王寨上,官府奈何不得,不是因為他人多馬壯,而是因為他法術高深。此時,這馬不行,定然是他施了法術。”
齊寡婦奇道:“這斯何等樣人,居然能在山道上樹林裏施法?”
那當地人道:“他不僅會在山路兩邊施法,還會在樹林裏山梁子上放出迷霧。不要說是人,就是馬匹,一定從道上硬闖,不倒二裏地就會被迷倒。不僅如此,傳說他在秦王寨裏養了一頭獅頭蛇尾的怪物。”
“這怪物經常在山梁子上、溝渠邊巡視,見陌生人來,被抓了去,送到秦王寨,交李通發落。”
“此時馬無緣無故驚起,自然是道路被他施法了。那樹葉和路邊的草,都沾了毒,一旦碰到,即會昏迷不醒,任那獅頭蛇尾的怪物來虜了去。”
齊寡婦道:“想不到這占山為王的賊,倒比官府還難對付。”當即回馬後退到大路上。
她又問向導道:“聽說秦王寨三麵環山,山高林密,如今又被他施毒在草尖樹葉上,除非毒日頭或者下雨,那毒才去除。此時已等不得一時半刻,可還有別的路去?”
向導道:“路雖很多,卻都有毒,斷是不能行得。隻有從水路去。”
“水路如何走?”
“如果要行水路,卻要回到欒川縣郊,從伏牛山腹地逆流而上,穿過峰巒疊嶂,方可到達秦王寨山門之下。從欒川過去,到可行船,到了龍峪灣,山勢陡峭,船卻去不得,隻得打馬慢行。”
齊寡婦道:“事不宜遲,豈隨我去了。”娘子軍又從獅子廟回到欒川郊外,竟然在江邊見有許多無人看管的船隻。
也不不及細想,隻道是為過江便而停擱在此的。於是,拉了馬匹,都上了船,逆流而上,果然見兩岸山勢雄偉、峰巒疊嶂、林海茫茫、古木參天。
大小船隻在娘子軍奮力劃撥下,漸漸的過了水深河帶,這時向導又說:“我原想這水路安全,不想,這些船已被李通施了法術了,大家看看,你們的船是不是滲水進了船艙?”
眾人看時,果然看見船低下有許多針眼一般大密密麻麻的小孔,正滲水進來,而船上的馬匹也驚得不住的踢踏,即使是有瓜瓢打水出去,也是來不及,何況船上竟無瓢器。
向導道:“現在無法往前走了,就在不遠處要經過石灘,其艱難險阻為一江之最。估計李通的險惡用心在此,揣度從水路進去秦王寨的船到那裏時,必然觸礁而船碎沉水。”
“你們騰出一部分人手來,把馬韁拉好,船一到那兒,就趕快跳下船去,在水裏把船拉靠岸邊,這樣,才能把馬匹保住。”
眼看船在江心欲沉未沉的當口,娘子軍竭盡全力把船朝岸邊劃撥,到船低下有暗礁劃破船低的聲音響動,那快要靠岸的船顛簸起來,被前來的浪濤撲打,急速後退,船板下暗礁劃破夾板的聲音,轟隆轟隆響著。
娘子軍紛紛跳下船去,使力朝岸邊拉扯,船隻果然顛簸衝撞,恣意升沉,船上的馬匹東倒西歪。待把船拉靠岸來,船已破碎,馬匹就在水裏撲騰,用勁拉馬韁,好一會,才把馬匹拉上岸來。
受了這麼一驚嚇,娘子軍隻好在岸邊息了口氣,從兜裏取出飯團,匆匆吃了。
又騎馬朝上遊岸邊走,走著走著,道路開始崎嶇不平,而且越來越狹窄,原來,她們已走到了峽穀裏,峽岸上的道路幽深偏僻,上下數裏沒有人煙,隻好下馬,牽著慢行。
走了大約半天,已到了黃昏時分,眾人暫蔽於林蔭之下,險惡勞累,憂悶備至。向導此時不肯與娘子軍同甘共苦了,道:“這天色已晚,你們這一路去,再了十多裏,就到了龍峪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