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禾打了人臉色卻比往日都難看,梨玉閣頭一回迎來危險低氣壓,雖然楊青禾沒有發作任何人,而是一個人沉著臉不言不語,連晚膳也沒動筷子。

“主子……柳禦醫說若是不清蒸七日,餘毒須得要清一個月。”圓喜小心的看著楊青禾眼色,難得一本正經的行禮回話。

“去回了他,一個月就一個月吧。”

良久,楊青禾才開口,與此同時朝知月問道,“今夜誰掌燈?”

“妍秀宮。”

今日淳於慎竟然突然翻了倩貴嬪的牌子,是興之所至還是說倩貴嬪也要複寵了?

楊青禾端坐在案桌前,手裏拿的是一本厚厚的醫書,手指一鬆,書頁翻飛,最後啪嗒一聲自動合上。

“主子,剛傳來消息,皇上口諭將孟常在降為選侍了!”

端著尚膳局送來的燕窩進來的扶岫難掩喜色,一說完又似乎想起什麼,斂了笑意,扁了扁嘴。

楊青禾神色一動,轉身看她,一點不吃驚,眉間反而帶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今日打人是有些被動情急之舉,然細想也無不可,適時的猖狂一點,可比任何時候都穩如泰山來得好。她若是什麼時候都表現得穩重,隻怕第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皇後了,偶爾露出一點猖狂的弱點,至少讓人能瞧著短處。

在這後宮女人心中,略有些猖狂的女人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隨時都溫和圓滑之人,太過無害就是有害了。想來皇上也是作此想吧。

隻是孟選侍的的確確是個隱患,讓她極度不安全的存在。當初一起從溯溪國來的南陵,同坐一輛馬車,加之一直以來楊青禾是秀女之首,無亂是樣貌,還是才情皆壓了孟選侍一頭,所以兩人不但不交好,反而孟選侍對她很有敵意。

都說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敵人。孟選侍不過是見了她兩回就認出她了……可見一斑。

思忖了半響,楊青禾決定化被動為主動。

“知月,扶岫,服侍我更衣。圓喜你出去探探風,看看皇上已經去了妍秀宮沒有……”

夜裏走青石路上,冷風侵著臉,楊青禾吸了一口氣,現在這二月初,天並不是很冷,卻也沒有那麼溫熱,在玉湯館嗆了幾口水雖說沒有大礙,卻到底是不甚舒服。

“主子,天黑了,您該坐步輦出來的,”知月替楊青禾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夜涼風冷,可別吹壞了身子。”

“哪有那麼脆弱。”楊青禾搖了搖頭,抬頭恰好看到了遠處明黃的帝王儀仗行過,她麵無表情的看著一行漸漸走遠,直到沒有影了才淡淡開口,“走吧。”

左邊的扶岫擔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小心扶著她的手,聲音悶悶的提醒,“主子,慢點。”

知月細看了幾眼楊青禾的神色,與扶岫的想法不同,她略略放心。

孟選侍與方美人住的地方不算偏遠,卻離梨玉閣有段路,宮裏也是要禁夜的,楊青禾盤算著時間,也沒心思去想剛剛過去的儀仗隊一拐彎去的哪。橫豎不會去梨玉閣,方向是反的。

還隔著段距離就聽見南溪苑傳來一陣罵聲,混合著摔東西踹桌椅的聲音。

孟選侍幾近崩潰的發泄著,伺候的宮人都遠遠的躲開了,就剩一個方美人在屋裏,苦苦相勸。

“姐姐,你冷靜點,別讓她們看了笑話去……”

孟選侍充耳不聞,隻一個勁的摔東西,半邊臉還有些紅腫,本來是微微帶綠色的漂亮眼睛,此刻紅的充血。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換作誰她也沒有這麼激動崩潰,偏偏是她恨之入骨的楊青禾!當初在溯溪國有她楊青禾,永遠就沒人會提孟裳兒!都多少年了,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人,贏得淳於慎的寵愛,從小小秀女到從三品婕妤,她之前也算的上風光無限了。

可是美好的日子是那麼的短暫,她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上天就收回去了。

癱坐在地,孟選侍無力的捂著臉,默默而泣。

看見這幅場景,楊青禾愣了下,站在門口沒有動。

方美人眼尖,一見是她,頓時有些慌張,匆忙行禮:“見過楊貴嬪。”

孟選侍猝然抬頭,帶淚的雙眼瞪得老大,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