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秀宮的確杖斃了兩個太監,原因外人多是不知道的,然相比各宮不少奴才受罰,有個住在甄秀司的采女自縊了,荷花池裏再度發現了溺斃的宮人……等一係列事情,這兩個被杖斃的奴才不算事。

靜妃知道甄婕妤什麼心思,昨晚皇上翻了朧月宮的牌子,這人趕早就來登門,無非想從她這裏得些消息,得一些能讓她開心的消息,隻怕是要失望了。而且,這人可能是忘了她現在的身份,要挾人?愚蠢之極。

“你說,那日倩貴嬪看見什麼?”靜妃棄茶,溫柔一笑,捏著帕子擦了擦手,頗顯好暇以整。

甄婕妤一怵,這麼些年在宮裏,她不怕皇後威嚴,不懼萬貴妃嬌寵,就怕這人溫柔。

“妹妹又哪裏知道呢。”甄婕妤也棄茶,起身道,“時辰也不早了,妹妹先行回去了,就不擾姐姐清閑。”

走的比來時還快,靜妃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以前還覺得有點用,怎麼現在越看越覺得自己看走眼了呢。

“娘娘,皇後讓人來傳話了,請娘娘去景寧宮商議事情。”欒冪進來稟話,見自己主子麵露疲色,便沒有急著上前替她換裝,“娘娘今兒個起得早,不如歇會兒再去?”

“嗯。”靜妃支著下顎,闔眼假寐起來。

天熱身子越乏了,整個後宮裏最省心的和最難受的都是楊青禾,這皇後審查六宮,輪不到她擔心宮裏人被查出什麼來,然這後腦勺的傷口雖然愈合了,卻吹不得風,下床活動範圍也極小,說的形象點,就跟坐月子沒差別。

今日她忍無可忍的要求了要洗澡,現在的她就是梨玉閣裏小泥菩薩,人人供著、守著,都怕她遇水化了,遇風散了,頭上紮的紗布還沒取下來,楊青禾以自己形容欠佳,婦容有失拒見外人,連淳於慎都被拒之門外。

關於這事,妃嬪們都對楊青禾豎大拇指,這也就她敢幹,連萬貴妃對皇上都少不得恭敬二字,這也算她能受寵多年的原因了,可如今的楊青禾大有超越之勢。

熱氣熏徐,楊青禾泡在藥草浴桶裏,一動不動,雖然她不喜動,可是被強製心理上多少是難堪的,入宮以來,除了承寵就是養傷。

傷的痛,養的好也快,楊青禾覺得自己是越傷越強大了。這會兒放空思緒仰躺著泡熱水澡,倒也不難受了。

“娘娘,好了麼?當心水涼了……孫禦醫說娘娘真不能泡澡。”扶岫在卷簾外守著,中間還隔了一個大的屏風,畫的是一幅秀麗山水。

楊青禾沒搭理,閉目養神呢,然下一瞬裸露的手臂察覺到一絲清涼,倏爾睜眼看去,內室空蕩,窗扉緊閉,怎覺得有風拂過?

驚疑間聽見珠簾叮當,腳步聲起,“娘娘,景寧宮傳了話來,謀害孟選侍的凶手找出來了。”

知月並沒有進來,隔著屏風說了這麼句,就捧著幹爽的衣服等待。

“是誰?”

“說是,椿池館的胡嬪。”

楊青禾皺眉,胡嬪這個人她還是很有印象的,那日在玉湯館這人與顧賢嬪搭救過她,她們兩也是唯一在景寧宮為她說過話的人。

“你們進來吧。”

楊青禾滿身清爽的出了內室隔間,換了身粉色薄衫,若非頭上紮著白色紗布,雙頰略有薄紅,與往常是無什麼差異的。

“娘娘,尚膳局送了新品滋補湯,要不要嚐嚐?”允耳端著碗冒著熱氣的湯進來。

外頭已經出了太陽,曬得她小臉通紅,眼神卻水靈。

楊青禾看了她手中湯碗一眼,搖頭,這天越發的熱,熱湯吃下去還不得出一身汗,她好不容易才洗個澡,要保持幹爽舒適。

“有涼湯麼?”

知月為了她拭擦這被熱水泅濕了的發梢,出聲詢問,旁人不知楊青禾所想,她卻總能猜出一兩分。

說起來這人算是梨玉閣的大宮女,楊青禾的左臂了。連扶岫都甘願認她為大,聽話的很,別說其他人了。

允耳幾不可見的沮喪了一下,端著湯轉身,“孫禦醫說娘娘不能喝涼的。”

楊青禾被她表情逗的想笑,這段日子,知月、扶岫、圓喜變著法子想讓她開心點,隻是身子不爽利,頭時而沉痛難耐,她怎麼輕鬆快意的起來,現在連允耳都為了她能喝口湯費勁心思了。

“娘娘,椿池館的顧賢嬪求見,等著不肯走……”

圓喜在外室探頭探腦,這會兒見楊青禾穿戴妥當便出聲詢問,“要不奴才再去打發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