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藥也,治百毒蠱疰,邪鬼瘴氣,解蛇毒,除邪,不驚夢而睡。久服輕身讓人俊健,靈犀,犀角之王,萬中無一。
南陵皇室就那麼一份獨藥,到底是用到了楊青禾身上,那所謂的一顆保胎,一顆保命的藥……便摻了靈犀燒成的末兒。
若無此藥,楊青禾這條命早就沒了。
淳於慎把人安置回屋,蕭九兒樂嗬嗬的坐在床上,雙腳吊著晃蕩,“小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楊青禾大晚上的不在,她哪裏睡得著。
“嗯,好好看著,我有事先走了……”淳於慎雖有不舍,離開的動作卻迅速。蕭九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夜黑風高,孤男寡女,天雷勾動地火……越想嘴邊的笑就越奸詐。
的確是夜黑風高好作亂。
淳於慎翻牆而出,心裏裝著事,急匆匆的往知州府衙趕,等小院內徹底平靜下來,荊滸噙著笑從回廊拐回來,臨了,推門而出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庭中高樹,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知州府衙,淳於慎的寢居。
“楊夫人,我又來看你了。”
“咳咳,你還沒離開楊府!”
“楊夫人,我給你帶了好消息……你傷口又裂開了,我替你……”
“不用勞煩大駕,哎……”
最後的一聲輕歎,似乎想要終止這一場談話,淳於慎站著筆直,身後的黑衣人惟妙惟肖的模擬著兩人的對話。他眼眸閃動不已,似乎能通過對話就想象當時兩人的神情,一個垂目斂神的束縛著,一個殷切關懷的站著。
“你若告訴我,當年的事,我便告訴你,府裏現在住的人是誰,並且,我還會把楊旭救出來。”
良久的沉默,才有啞聲響起,“當年事,準確來說,十七年前,彼時的順淅帝,因諫臣進言,欲要安撫溯溪,遣人和親為佳,便從秀女之列選了兩人,其中一個便是我,一向主和送親使者,卻中途毒傷我,領著送親幾萬將士夜襲溯溪國都,蠱惑主戰的邊境守將亦是從旁協助……卻不曾想溯溪護國楊家軍,英勇鋒銳,不僅守住了國都,還打的南陵國入侵將士狼狽回國……而讓我這個和親的禮物變成了溯溪國祭奠死去將士的祭品,若非……楊家軍的主將憐我無辜,以死屍替換……”
“那時的我何曾不恨,可是無力伸張,也無路可走,隻能做一個將軍府恪己守禮的婢女……吃了敗仗,順淅帝大怒,不得不送了些豐厚禮物於溯溪國,並把那擅作主張的使臣,守將的首級送上,兩國依舊是盟友,同我一起來溯溪的秀女完完好好的進了溯溪皇宮,受盡恩寵,最後聯合護國將軍府的姬妾,將我害死……”
“這其中的陰謀,我也是琢磨了很久,徹頭徹尾就是個弈局,而我不幸的成了個破棋子……”
順淅帝以和親安撫為由,意圖試探溯溪兵力,輸贏都在他預料之內,到底是輸的太難看了,才會大怒。
“若是我沒記錯,那年和親的另一個人是蕭家二小姐。而送親的使者便是兵部侍郎蕭建……”
十七年前的蕭家很囂張,蕭家大小姐便是如今的昭賢太後,彼時的順淅帝與昭賢皇後感情甚篤,兩人聯合謀了一出好戲,昭賢皇後娘家人犧牲了,順淅帝自然感念她的付出,如此尚是年幼的太子,他縱使不喜歡,也會看重幾分……
這一場陰謀追究起來,最後的受益者,似乎隻有一個人。而徹頭徹尾受害無辜的人,似乎也隻有一個人。
沒了母親庇佑的孩子,其實有很多,然而父親為了孩子能活著,卻必須虐待,疏離……這樣的孩子能長的好的,真就少了。
“沒錯,就是他們。那蕭貴妃同我本是交好姐妹,可她高居明堂尊榮無限,而我至死,都受盡委屈。到今日,半死半活。”
那低啞的聲音字字句句雖然重,然而語氣並不含恨,可一個人,正是用這般平和的姿態說出這些話,才可怕。要經曆了多少痛,多麼可怕的隱忍,才能如此這般,把那血淋淋的往事,說得好像與己無關,毫無怨懟。
“我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帶她走,我知道誰來了,至於我哥就也不勞煩你救。”
此次,對話終結,淳於慎怔住,他的心好像倏而冷了起來。他似乎不經意間抽出了一根很長很長的線,理清了所有的謎團。
知州楊家,溯溪護國將軍楊家軍,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竟然是這樣的。
楊青禾與楊青嫣,不是巧合,淳於慎背在身後的手,抖了抖,須得緊緊的攥緊……想想也是,世上怎麼會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