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算算的確到了時間了,楊易衝管家點點頭,後者領會而去,這後事都準備了好些年了。楊青禾跌坐在床沿,喃喃道:“十多年……都是這樣過的啊……”
她的心,便忽地一顫,疼的臉煞白。
“以往她都是昏睡四五日的,今日醒的突然,等下人察覺,她就自殘成這樣了。”楊易解說了幾句,領著人都出去了。
楊湘最後一口氣還吊著呢,楊青禾握住她置於被衾外的手,還是溫熱的,就是幹瘦如柴,緊緊的握了半響,才感應到一股力回握了她一下。
不是對麵不識,也不是千言萬語,楊湘的目光很溫柔,指尖在她掌心輕刮了一下,人在彌留之際,並不是想說話的,至少楊湘一句話都沒有留。
楊青禾在屋裏一直陪著,而楊湘似乎陷入了回憶,一生的時光就在人生最後短短的一日裏回想了一遍,楊青禾讀不懂她眼裏的光,沒有對生的留戀,也沒有對死的恐懼,她平靜的、安詳的閉上了眼,最後在她手心捏了捏,告別。
“她走了。”
楊青禾動了動唇,時隔十二年,她到底是盡了做子女的孝道了,娘親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字眼將徹底抽離了她的生命。
荊滸輕歎著走近,想要安慰,卻無法開口,生離、死別,人生苦事,誰也逃不了。
“小嫂嫂,我聽說……”蕭九兒衝進來,生生咽下去那句,你娘死了。
“怎麼回事?”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的柳煜之慢了蕭九兒一步,幾乎是栽到床前,探手一摸,心驚不已,真死了。
“她,怎麼死的?”柳煜之強忍著要查看一番的衝動,一手抓著床欄,狠狠地用力壓下去翻湧的衝擊,荊滸皺眉過來,將他擋開,語氣微冷。
“你是神醫看不出來,還問別人?”
他自然看得出來,是失血過多而死。
“柳煜之,說是癲狂症發作自殘……小嫂嫂很難過,你別問了……”蕭九兒扯著柳煜之往外走,“我問過大夫了,琵琶骨穿了這麼多年,能活著就逆天了……”
“噗……”
“哎哎,庸醫你怎麼了……”
柳煜之吐了一口血沫子,無力的栽倒,蕭九兒忙把人扶住,抬手就在他臉上左右啪嗒的打了幾下,“別暈啊……醒醒……”
屋內,荊滸小心的拿開楊青禾握著楊湘的手,然後輕柔的回握她,指尖的顫意才漸漸止了,“青禾,你一天沒東西,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楊青禾卻坐著不動,啞了聲:“你也先出去。”
荊滸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等了半響,才鬆開,楊青禾慘白的麵色,暗淡的眼瞳,沒有哭,也沒有要哭的跡象,有些時候,他也看不透她。
門合上之後,良久,楊青禾掀開了被子,平靜的開始解開楊湘的衣服……
知州府衙,一輛馬車飛快的駛離,徑直出城。
一夜疾馳,從知州到遂寧行宮,等候的黃貴忠一直在門口走來走去,顯然是極為焦急。
待看見馬車停住,幾乎是奔走過去,然不等他伸手去扶,卻是一黑衣暗衛背著人縱身一躍下車,幾個起跳,就攜著人沒了影。
隨後便是一陣踏馬撕鳴聲響徹整個街道,一波又一波人從四麵趕來,黃貴忠有些愣神,那些身著暗紅色的侍衛服,那又是黑黲黲的飛來掠去的鬼影……
這一晚上,行宮裏鬧起來了,皇上突染惡疾。
禦駕即日啟程回京。
這個消息第二日就傳揚開了。
楊府,第二日傍晚。楊青禾一直守在楊湘床前,任何人都勸離不開,而荊滸來了兩回就沒再勸了,比起有些人嚎啕大哭,她這也算一種發泄。
蕭九兒卻耐不住了,尤其是聽說禦駕離開了遂寧,乘船北上回京。柳煜之昨晚就沒了影,竟然也沒說一聲。
“郡主,皇上真的走了,沒有留話。”
聽了貼身護衛的回話,蕭九兒急了,“這可怎麼辦,荊滸這家夥一定會趁虛而入,小嫂嫂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