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句誤會如何消除的了那麼深刻的傷害?事實已成,傷害已存,無可補救……怎麼辦?
楊青禾慌亂地看著淳於慎冷眼嘲諷,神智恍然間卻有一絲清明……他剛才說要殺她,卻仍是沒有,而是選擇離開……這普天之下哪有他不敢的事情,他隻是,真的不舍殺她,想及此,淚水撲撲直流,楊青禾清楚的意識到,這是僅有的一次機會,下一刻不是被他殺了,便是會被夏侯栩帶走,等待她的將會是禁足……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楊青禾雙目直視著他,手心攥出了血漬,艱澀道,“我愛你……”
淳於慎一動不動,風聲乍起,四周的花樹沙沙作響,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有一瞬間倒映出了她的臉,慢慢地,浮起一層恍惚和不屑,最後竟是勃然大怒。
他冷哼一聲,唇角緊抿,“這次,你又想要什麼?”
楊青禾一時懵了,不明所以。
淳於慎忽地抬頭自嘲一笑,“當初你的一句愛我,我恨不得將你寵上天,恨不得日日與你在一塊……我甚至那麼想要有個我們的孩子……不想現在想想,你的騙人的時候,總是那麼真,我能被風眯了眼一次,你還指望有第二次麼。”
“真可笑,”他複又俯身捏住楊青禾的下巴,“你竟然如此輕視我,你以為我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不是的。”楊青禾被他捏得生疼,明明隻是下巴被捉住,心中卻揪成一團,連眨眼都是疼的,像一條被掐住七寸的蛇,語無倫次,“不是的……我說的是實話……我愛……你……”
一串淚順著她的臉頰急速滑落,跌在淳於慎捏著她下巴的手背上。他一頓,竟像被煙火燙傷一般,迅速收回手,看著楊青禾,滿麵鄙夷,甚至是痛恨!
“我清清楚楚記得我在你殺我的時候,問過你,你贈了我兩個字--從未!楊青禾,你這兩個字,我會銘記於心,一刻都不敢淡忘。你現在還說那三個字來汙了我的耳,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低聲下氣的來說這句話的?難不成,夏侯栩沒教你,撒謊也要有理有據,他究竟讓你來求什麼?”
“不是的,”楊青禾淚眼婆娑,水光朦朧,一個勁搖頭,“沒有人讓我來,我不奢求你原諒,可是我要告訴你真相,我愛你,勝於一切,咳咳……”
話還沒落,就被淳於慎掐著了喉嚨,他眼裏滿是恨意,“別說了,我不會信你,夏侯栩定是知道我能脫身了吧,所以才讓你來拖住我?你以為我被困是真的逃不了麼,你有沒有聽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會讓你們求死不能!”
“不……我不知道……唔。”捏著她喉嚨的手一緊,楊青禾吃痛,湧上喉嚨的血腥味咽也咽不下,從唇邊溢出來,在她慘白的肌膚分外刺眼,她仰著頭喘,“咳咳,你摸到……我脖子上的傷疤,我殺你……也沒想過獨活的……唔……”
明明下一瞬喉頭欲斷,卻還在固執的說著那些話,淳於慎怒不可遏,“我真的會殺了你。”
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字字錐心,眼前景象越來越模糊,楊青禾慢慢閉上了眼。其實,能死在他的手中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然而那極短的一瞬,似乎漫長到她以為一切都可以結束了,淳於慎卻鬆開了手間的桎梏,楊青禾一下跌落在他冰涼的懷裏。他就這麼任由她倚靠著,不伸手相扶亦未推拒,如此已叫楊青禾湧上一股微弱的希冀。
神智才一清明,湧入耳的便是他寒冷似風雪一般的冷言冷語,“你果然愛他,為了他,你居然連命都可以舍棄?楊青禾,我不殺你,至於他,割城十座以償!”
淳於慎說完也是氣血上湧,幾欲吐出血來。
楊青禾倏爾睜開眼,多想要緊緊的擁住他,再苦苦的哀求,可她卻使不上半分氣力,手腕動了動便無力地垂下,隻能勉強睜眼看著他,“不是的,從來都沒有……沒有……他……一直……一直隻有……一直隻有你一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然覺得掃過她額際的清風輕輕一滯。淳於慎突然出手,左手虛虛的攬住她慢慢滑落的後腰,一手捏著她下顎,抬起,一時間四目相對,“我都放過你們了,你”他看著楊青禾的眼,一字一頓地說:“你若再說一句愛我之謬言,我便立刻殺了你!說一次,剮一次!”
一陣風吹過,楊青禾似乎聽見自己的心片片碎裂,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