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溪二月八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夏侯栩娶護國將軍府的女兒,婚禮並沒有張揚,可以說是極低調,但是那天,卻是意外的轟動,一入夜,整個皇城便被煙火禮炮照得金碧輝煌,向來清淨的徽州河畔的某小院,喜氣洋洋。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漫天煙花,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子夜將近,外麵才傳來小廝向夏侯栩問好道喜的聲音,侍候在楊青禾身邊的兩個小丫鬟皆是楊瀟春精心挑選出來的,聽見動靜忙站起來,對進門的夏侯栩行禮問安。
他們言語裏稱呼都是爺,並非皇上。
夏侯栩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屋裏一時靜悄悄的。他一步步走過來,在楊青禾的身側,站定。
近在咫尺,夏侯栩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氣息,若隱若現的,極其清淡而幽靜的香。
夏侯栩挑起蓋頭,在紅燭照映之下,楊青禾素手扶膝,垂眸含笑,正花一般的嬌美。
“青禾,”夏侯栩笑喚,聲音輕柔,低磁。
他說,“來。”遂輕輕牽起楊青禾的手,領著她來到桌旁,倒酒,將酒杯遞在她手上,臂腕交纏,說道,“青禾,飲此合巹酒,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楊青禾癡啞,不忌任何人靠近親近,順從著夏侯栩的動作與他交臂飲酒。楊青禾喝完,咋咋舌,一抹暈紅襲上她的雙頰猶不自知,抬頭眨巴著看他,他白皙的臉,被婚袍襯得越發溫柔俊美。
他的笑,若春風,眼裏盈然溢滿了笑影,目光亮,溫暖而深邃。
桌上有準備好的小菜和點心,夏侯栩遞筷子過去,說道,“先吃點東西,今天你受累了,餓了吧。”
說完頓了一下,微笑著,貼心地傾身拔掉楊青禾頭上沉重的釵鈿,喚外麵的人打水給夫人洗臉。
搶著進來送水的是錦鯉,他瞅了個空隙,很是不放心地瞟了楊青禾一眼。
夏侯栩讓他出去,轉身用溫水擰了毛巾,非常自然地彎腰去擦楊青禾臉上的妝。
溫柔疼寵,細心嗬護。回報他的是也隻有笑,她除了笑不會別的,洗淨的容顏更清澈精致。夏侯栩坐下,伸手將盤中的小果子喂進她嘴裏,抿去她嘴角的碎屑,柔聲道,“我們成親了。”
楊青禾低著頭,嘴裏嚼著果子,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好外麵傳來敲門聲,一個中年女子恭聲道,“爺,早生貴子粥熬好了。”
夏侯栩起身去開門,回來用托盤端著兩盅粥,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樣樣俱全。夏侯栩笑著,用小勺舀了一口吹了吹放進自己嘴裏,見楊青禾木木的自顧自嚼果子,言笑著道,“青禾,快點趁熱吃了吧,這粥,極好吃的。”
那粥不但色澤明豔,還被熬得糯軟,熱氣騰騰散發著極濃鬱的米香。楊青禾抿了抿唇,癡笑起來,見他已先開動,有樣學樣也欣然動手。
吃完一頓暖和和的粥,楊青禾對他也沒了開始不搭理,除了對他笑,還一直看著他,或許是單純覺得好看。夏侯栩喚人將餐具端下去,便吩咐眾人都去休息。
回頭就見楊青禾依舊一動不動坐在看他,夏侯栩心一動,拉過她的手,說道,“青禾,來。”
楊青禾乖順的跟著起身,夏侯栩牽著她的手,出了門,外麵清風拂麵,朗月在天,不時有絢爛的煙花在夜空裏綻放。
領著她出了主院,再曲轉回廊,來到了一處清幽所在。
木椅方桌,設置在正中偏東一隅,正逢月影斜落,桌前盆栽的花木被月光照得枝葉扶疏,斑駁可愛。
這地方與當初建鹽城的小院是一模一樣的布置。
兩人對坐,夜風沁衣拂麵,清涼怡人。
夏侯栩道,“有些話,總得要說開,不管你現在懂不懂,我都要說,青禾,未來的日子,我陪你一起過。”
楊青禾一點不懂的樣子,像是終於看厭了他,開始左右打量,夏侯栩伸手,托起她的下頷,目光盈盈地望著她,笑著道,“夫人,我們成親了。”
他說了兩遍了,這個動作做出來,不但極溫柔,還頗有那麼點恰到好處的循循善誘。夫人,這聲稱呼,帶著無限美好的期許,他們如尋常人家的夫妻,相親相守,執手一生。
楊青禾再度笑容癡然的盯著他看,眼裏澄澈,卻沒有正常人的情緒,麵部表情也是單純的笑,沒有意義的那種。
夏侯栩卻是很溫燦地笑了,夜風吹動他的衣,遠遠的煙花在他的身後飄墜,他柔聲地道,“夫人,咱們回房間,好麼?”
燈熄了。隻有極微弱黯淡的月光,從簾子裏透出來。
楊青禾閉著眼睡,夏侯栩寬了衣也上床來,凝看她睡容良久,指尖一挑,輕解她的褻衣領子,露出白皙的脖頸。他壓住她,輕輕攏過她的發,溫柔的唇瓣,清淺地覆上她。含著剛剛喝過藥汁的澀苦,而她的唇軟而清甜,比蜜餞更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