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站著幹什麼,把口水擦擦,去領板子吧。”夏侯栩連半個眼神都吝嗇,隻是背著她冷言了一句,若畫扁扁嘴,聳拉著腦袋往外走,摸了摸下巴,還真是睡得流口水了,嘟囔不已:“領板子……不知道給護院大哥送點什麼能下手輕點,哎……”
這天晚上,夏侯栩與楊青禾一道吃飯,兩人已是幾天沒好好一起吃飯了,夏侯栩頓消幾日疲勞,晚上梳洗之後也宿在屋裏,若畫哼哼唧唧的進來,端著兩碗藥,臉色有點白,顯然挨了板子心情難好,也不多說話,挪到美人榻前要喂藥,楊青禾看著她,似乎覺得奇怪的歪頭打量。
“夫人,藥有點苦,來,還像早上一樣,我們開始……”
若畫跪在鋪了軟地毯的地上,將一碗藥置於矮凳上,端了一碗拿了勺子喂藥,楊青禾聞著藥味抿緊唇不開口,若畫苦著臉咬牙端起凳上的碗悶了一口藥,笑著哄道,“好甜啊,夫人,你試試。”
楊青禾隻是睜著眼,竟真的由著她喂了一口,就如早上一樣,一人一口,各灌了一碗,若畫一碗藥喝的苦皺著臉,幾次都差點吐了,可是她知道,楊青禾雖然癡了,但是也有幾分隱約的清明,比如此刻她陪著喝藥,楊青禾並不會吐了。
若是她吐了,那麼楊青禾就絕對也會跟著吐了。
“來,喝水漱口,漱完就不苦了。”若畫伺候完喝藥,轉身長歎了口氣,總算一天又過去了。
那廂目睹整個過程的夏侯栩有些訝然,楊青禾不吃藥他之前也是束手無策的,倒沒想到可以這樣簡單的解決問題。
一手裏捏著折子,一手輕點著桌麵,他端坐在案桌前,斜眼看著她們,突然問道:“你怎麼不給她喂蜜餞解苦?”
若畫小心的扶著楊青禾躺下,蓋好被子,才身形有些僵硬的朝夏侯栩福了福身,並不敢看他,神情頗有些畏懼,畢竟這人她是真怕了,伺候好了還挨打,伺候不好就腦袋不保了,“回皇上,要是喂了蜜餞,下回就決計哄不了她吃藥了,吃完苦的再立馬吃甜的,哪個好吃一下就對比出來了……”
說著咽了咽滿嘴的苦味,她兜裏倒是有蜜餞,那是為自己準備的。
夏侯栩聞言勾了勾唇角,複又移目看向躺回榻上的楊青禾,喝完藥的人並無不適,嘴角揚的更高,心情頗好道:“這法子不錯,去找錦鯉領賞吧。”
若畫抽了抽嘴角,剛打完又給賞,這日子過得,波蕩起伏啊。忙低頭叩謝一聲,悄聲告退,出了門手忙腳亂的掏出兜裏的蜜餞連著塞了好幾個進口,咬的急了,嗆出聲來。
“咳……唔。”
夜裏雨聲漸歇,涼風揚起她裙角,打濕了繡鞋,撐著傘從暖閣院子出來,若畫並未察覺什麼不對,隻是暗惱天不好,冷的很,她就住在挨著暖閣最近的一座小房子裏,前後不過隔著個院子,二三十步的距離。
夜色中那隔著不遠的百年梧桐樹葉被風雨吹打的急了,發出陣陣聲音,夜風送來了陣陣濃鬱的桂花香,若畫深嗅幾口,露出單純滿足的笑來,“真香……”
一抹陰影襲上,又飄遠,在暗夜裏,除了風聲緊了下又鬆了,什麼都沒有。
八月十五,皓月清光,桂子飄香。
白日裏還是淅淅瀝瀝的雨,到了晚上卻停了,沒過多久,天空清朗起來,拂開遮擋的烏雲,顯現出一輪皎月,很淡的輪廓,清潤的月光照進幽美的山林,一隻烏鵲振翼飛過,驚起野木上白色的花紛紛碎碎地落。
有秋蟲,在遠遠近近地鳴叫。夏侯栩仰頭,伸手接下,紛飄的花瓣於是又從他的指間,輕而細弱的落下。
這山中的中秋,有著特別的靜美。
香氣空蒙,月色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