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不知道，我夢想著做一位武功蓋世縱橫江湖的女俠。
——嘿，我要跟著你……。
——錦周，錦周，哈哈哈，我好像喜歡上你啦！
——嘿嘿，真是開心！我有喜歡的人了啊！
——錦周，我嫁給你當媳婦好不好？我會努力配得上你的啦……
——錦周，你真的很喜歡她啊？
曾幾何時，她窮追不舍，他唯恐不及，曾幾何時，他隻知責備她，罵她蠢罵她腦子缺根筋；曾幾何時，對人都不失禮的他從未想過這樣對個女子是不妥的，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知道她會一直追著，所以才肆無忌憚……
內間的燭火很暗，映在勞離寧靜的臉上。她已沒了鼻息，連胸口亦不再因為呼吸而起伏。
錦周站在床前，愣然看著她。勞離也是個美人，可惜自己從來沒有誇過她。他艱難的吞咽了下，吐氣，吸氣，這才慢慢走到床榻前的木椅坐下，嘴角勉力牽了個笑容，道：“喂，勞離，起來了。”
勞離的嘴角仍有血跡，雙眸安靜地合著。夜風拍打在窗上，屋內光影晃動。
錦周咬了咬牙，坐在椅子上，目光沉然的看著她，又道：“起來了，你不是最聽我的話麼。”
耳畔隱隱有腳步聲，姬和咬著唇，手捏緊拳頭，一看勞離的樣子，冰涼的淚自她的眼眶倏爾流出，滴入衣襟。
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這時房門開了，是老板娘扶著玨兒走了進來。
老板娘聲音嘶啞的對玨兒道，“玨兒姑娘，勞姑娘她，一個時辰前便去了……”
錦周聞言，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眼中亦布滿了血絲：“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前他在幹什麼？好像是為了接住鬱廉撞到欄杆而吐了一口血，跌倒在地的時候。
“錦周，對不起……”玨兒怔了下，麵色難看道，“勞姑娘她是為了救我，是我一時貪生……”
錦周忽然擺擺手，他道：“我替她看看，渡給她些內力就好了。她這人沒少闖禍，福不大，命卻極大的。”說著，他抬手搭在勞離的手腕上。
冰涼的體溫令他心中顫動。那份莫名的，足以撕心裂肺的情緒，隻單單是後悔麼？
錦周不知道。
當他的指尖感受不到絲毫脈搏，隻餘冰寒縈繞入心時，他仍舊自欺欺人道：“嗯，是受了重傷，震……”震碎了心脈……
“不要緊的，還有辦法，我……”
他能做什麼呢？
心中似破開什麼，冒出淋漓的創口，錦周的搭在勞離手腕上的手開始抖，他不想這樣，可是控製不了，她腕上空曠，左手依舊捏成個拳頭。
還是之前他在醉鳳樓街前尋到她，撐著牆壁的手也握成這樣的拳頭。他指著她的手問捏得是什麼，她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跳開了。
錦周伸手掰開勞離的拳頭，緊握著的紅繩鏈子沾滿了血汙，是用了多大力才會讓指甲摳的掌心鮮血淋漓。有的人害怕時，總要握著什麼，捏著什麼，才能緩解心中的惶恐。
就如尋常人痛疼的時候嚎叫。她彼時一定是很害怕的。錦周想。怎能不怕呢？一人躺在床榻上，孤零零地麵對死亡。
“錦周……”玨兒遲疑了許久，喚道。
“我知道。”錦周深深的吸了一口，須臾沉靜說：“她死了。”
心脈損，氣血散，四肢冰冷，沒有脈搏……一個時辰時間，已經死了。
玨兒側臉看向一旁，吸了一口氣，又道：“有幾句話，是勞姑娘生前讓我帶給你的。”
錦周抬目靜靜看著勞離的臉，“嗯，你說，把她遇害時的事，都一一說給我。”
“其實也就是刹那片刻的事……當時闖進來的人都是為了殺我。勞姑娘臨時決定要換了我躺在床榻上。我……本是不同意的，但勞姑娘說，因為你喜歡我。”
“她說，若我活得好好的，再幫她在你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你一高興，就會喜歡她了。”
“她最後讓我跟你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娶她做媳婦兒，她這輩子最歡喜的事情，就是你今天抱了她一下。”
錦周的神色終於開始破碎，他啞聲道：“你們都出去，讓我和她說說話……”
玨兒被老板娘扶著轉身，就在出門之際，突然轉身失聲道，“有些話，我知道此刻說，恐怕不合時宜，但請……”
“當時情形危急，勞姑娘心中也十分害怕，可是為了你，她便替一個不相幹的人，一個興許還被她視為仇敵的人，賠了性命。”
“錦周，這世上，若有人能為了你傾盡一切，也算不枉此生。”
“我說這些，不過是請你一定振作。她如此愛你，亦是希望看到你能好好地，開心地活著。”
“你說的對。”錦周倏爾仰頭，細碎的額發下，是浸淚的眸“這世上，隻有她這般傻。這世上，隻有她肯為了我，傾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