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求凰(九)(2 / 2)

而這事傳到有些人耳朵裏,那叫一個精彩。

“這賊小子連在床上對付女人唯有哄之一字都不懂,子不教父之過,唉……沒攤上個好爹也是人生一大不幸也。”尾聲之歎息,實在沉重,說這番話的,自然是夏侯霂怕之又怕的老丈人。

“這小笨孩自小我就說笨吧,四歲數數就沒數對過……這到嘴邊的肉都沒能吃下肚去,該是有多笨啊。”尾音之歎息,也甚至沉重,對夏侯霂五歲後的人生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某後娘恥於認了這便宜兒子,簡直太丟臉了。

“唉……”某個在床上被女人強過,也被吃過的男人除了歎息,別無其他言語表達他的複雜的內心,“這小子到底比我強,至少最後還是給我長臉了。”

“嗯……這事,我不發表意見。”

對於夏侯霂求娶淳於音,某丈母娘也是一句話,這事,不發表意見。

每個人的人生總有幾出大戲,或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或建豐功偉業,名垂千古,等大戲演完了,便有一陣子消停,平淡歸塵。

在消停平淡的歲月,世事如走馬燈,驀然回首去看,就是一些如燈影的年華,夠不著,模糊,且不太重要。

於是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光陰過得極快,轉眼便是兩年。

這兩年間,小西瓜養成了隨身攜帶笏板的好習慣。慕英帝性子一來,便差他記錄些東西,比如某某大臣今日聽了某某大臣說話的神情,兩月記三人,日子久了,小西瓜整理整理,跟慕英帝連日核對一番,朝員親疏派係便一目了然了。

如此,慕英帝在位期間,從未發生過朝臣要犯上作亂,謀權篡位的事兒,小西瓜想,慕英帝除了偶爾使壞,實在是個明君。主要還是太賊了,壞人肚子裏的壞水都沒他多,怎麼鬥得過?

這年開春時,慕英帝對他說了一句很玄妙的話:“明年開始一年都會是春天。”

小西瓜不解,夏侯霂解釋道:“朕差了幾個人去外麵打聽點事,你幫朕記一記。”

幫慕英帝記東西,小西瓜最在行,什麼重要,什麼皇上喜歡聽,他一看就明白。於是當深秋來臨,淳於庚一行人舉家遷徙,來的正是溯溪,小西瓜整理好幾名探子的報告,終於明白為何這往後每一整年都是春天。

禦書房裏,夏侯霂手捧著書卷,呷一口鐵觀音,漫不經心地說:“小西瓜,念來聽聽。”

小西瓜稱是,取出笏板,抽出小冊子,念道:“今年春初二月,淳於音孤身回到南陵知州。”

“今年初夏五月,柳歡廷成親,淳於庚兄妹親臨。”

“小西瓜,讓織錦房趕製的幾件藍色麾衣做好了嗎?”

小西瓜緘默了。

若說這英明神武的慕英帝哪一點讓他頭疼,就屬這個,常常不著調,隨口說了什麼也不放心上,很多時候拿著玉璽找玉璽,帶著帽子找帽子,所以才會讓他隨身帶著笏板。

小西瓜知道,夏侯霂不是得了什麼癡呆症,也不是忘性大,而是他……心不在身上。

夏侯霂回了神,問:“怎麼不念了?”

小西瓜苦笑著說:“回皇上,秋天這一樁,奴才覺得……也太讓人難以相信。”

夏侯霂放下書卷,眼神望著窗外:“無妨,說來聽聽。”

小西瓜稱是,輕歎一聲,念道:“今年秋分後,九月初,淳於庚舉家遷徙,落腳在甘回城外百裏處的山村。”

“啪嗒……”

手卷掉落在地,夏侯霂緩緩的笑了。

這或許是小西瓜自從兩年前,宮裏舉辦了一場宮宴之後,再度看見他笑了,一點兒不虛的那種笑。

南陵與溯溪議和協議達成後,在溯溪皇宮舉行過一場慶祝宴會。到場的除了文武百官,自然主角兒是南陵使臣團。

然而,那晚上,本該出席的人卻沒有出現。普天之下,讓夏侯霂空等的兩個女人,是一對母女。

宮宴舉行之日距離夏侯霂與淳於音在土匪客棧見麵不過三天時間。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集,往往會因錯過而背道而馳,再無相逢之機;有時候,一不小心,暫別成永別,遺憾成永殤。

這個不小心,便是意外。人生到處有意外,意外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帶來的警醒,遠不如親身經曆來的刻骨銘心。

夏侯霂與淳於音的真正的峰回路轉,起於一場錯過,終於一場刻骨銘心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