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附近的貴族中沒有幾個像誓死抵抗的達夫萊男爵那樣的老古董。貴族大部分都是聰明而又奸猾的,他們擅長在不同勢力之間充當牆頭草,事實上曾經盛極一時的拜占庭帝國的滅亡也同這些牆頭草一般的貴族分不開。
除了少部分抵抗了一會的貴族之外,大部分貴族都在卡洛斯派人齊射一輪之後便選擇了體麵的投降,他們知道這些起義者同樣需要他們來穩固地方,隻不過他們的名號可能會從貴族變成鄉紳——不過這無關緊要,等帝國的軍隊打回來,他們就又是尊貴的貴族老爺了。
這種情況是無法避免的,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古代中國王朝的覆滅來自於內部矛盾——即官僚地主一體的製度問題,但幾乎所有的起義者都隻能依靠這些人的力量來重新建立新的王朝,接著再如此循環——直到某個偉人一舉消滅了這個階層——當然在他死後的反攻倒算汙蔑抹黑也同樣是免不了的。
卡洛斯同樣也知道這一點,雖然他前世隻是一個拿錢發帖的鍵政局,但這同樣代表他對社會政治這一塊也有自己的理解,他當然知道保留這些貴族的弊端——除開更未來的弊端,他們還可能在奧地利人打過來的時候充作內應,畢竟在奧地利人的統治下他們有著更大的特權。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在假惺惺地同一位“配合工作”的鄉紳道別之後,卡洛斯這麼對羅德尼克詢問道,他能看得出羅德尼克臉上的落寞:“別感傷了,這就是現實。如果我們想在短時間內控製住布拉格周邊鄉村的局勢,這些合作者是必不可少的。”
“合作者?”羅德尼克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經發誓徹底消滅這些舊製度的寄生蟲,但現在卻必須淪落到同他們同流合汙,雖然我的理想依舊是當初那個理想,但我總是感覺這一切都變質了。”
“說句難聽的話。”卡洛斯知道羅德尼克是一個直性子的人,是一個可信的好人,因此他大膽直言:“閣下,胡斯黨總有一天將會和獨立派分道揚鑣的——你們總有一天會成為裏特洛克執政官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不明白。”羅德尼克聽到卡洛斯這麼說沒有發火,如果是別的胡斯黨人聽到卡洛斯這麼說,估計馬上就要讓人把卡洛斯抓起來,然後安上破壞團結的罪名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就目前而言是一致的。”卡洛斯答道,他放小了聲音:“胡斯黨和獨立派不同,你們起義想要建立一個真正屬於捷克人的自由國家,但獨立派卻不一樣。”
“他們也打算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隻不過這個國家並不屬於廣大的捷克人民,而是屬於他們和他們背後的那些財主們——你們的目標看上去相同,但實際上的差距大得很。”
“所以羅德尼克閣下,我務必在現在就提醒你。”卡洛斯突然嚴肅了起來,他很認真地看著羅德尼克的雙眼說道:“請一定要保存住胡斯黨的火種——這次起義無論成功或是失敗——若是僥幸成功了,獨立派不會放過你們,若是失敗了,奧地利人同樣不會放過你們。”
“如果能逃就逃吧,有些時候所謂戰死沙場並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隻要人活著,一切都能重新開始,而人死了,火種滅了,則隻能再指望一個盜火的普羅米修斯了。”
“……我明白了。”羅德尼克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接受了卡洛斯的建議。他仔細想想,似乎獨立派和胡斯黨的關係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我知道你的顧慮,你的話我會向我的朋友們轉述的。”
“接下來我打算帶隊去俄斯特拉發,根據情報那個拉德茨基就在那裏。”羅德尼克晃了晃腦袋,把剛剛和卡洛斯交談的一切都甩開了:“暫時不用擔心布拉格,隻要普魯士人不突然出擊,那麼奧地利人想來這裏可要花上些時間。”
“那麼我們的下一站就是俄斯特拉發了?”卡洛斯問道:“那裏可是帝國邊境軍團的處所,現在拉德茨基還帶了五千名精銳過去,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打下來的地方吧?”
“但總歸還是要處理的,我們總不可能放著這麼一顆大釘子在自己身後吧?”羅德尼克答道:“或許卡洛斯你對政治的分析非常精辟,但說到軍事指揮你還是需要更多的學習啊。”
“如果俄斯特拉發的奧地利軍隊是普通的步兵部隊,我們自然不需要太過在意,隻需要一支部隊看住他們的動向就夠了。”羅德尼克接著對卡洛斯說道,他很喜歡卡洛斯這種認真的聽眾:“不過帝國邊境軍團是機動部隊,他們之中擁有為數不少的騎兵——如果不先處理掉他們,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力將會讓我們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