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下,一個女子躺在溪水邊。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依稀間,耳邊好像有潺潺的流水聲,凰羽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石上,下身浸在水裏,冰涼冰涼的。

翻了一個身,她掙紮著想要站起,周身劇烈的疼痛起來,舌尖一腥,吐出一口鮮血來。撐著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昏昏沉沉的向前走去。

一身嫁衣已經被割的破破爛爛了,凰羽扶著樹踉踉蹌蹌的走著,一不小心絆到一條樹根,跌倒在地上。這時,她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忽聽耳邊有簌簌的聲音,她不由心裏害怕,山中多野獸,若是遇到,她必死無疑。

一陣強風吹過,她抬頭看去,嚇得連連後退,幾個身形奇怪的人站在她的麵前,貪婪的望著她,像是凶猛的野獸發現最美味的食物般。

“哈哈,小仙子,怎得傷的這般重?”一個臉上長著青鱗的人笑道,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凰羽驚恐的想站起,卻沒有了一絲的力氣。

“廢話什麼!吃了她,沒準兒能長上幾百年功力呢!”一個黑臉人舉起手掌想她拍來。

“等一下!”凰羽連忙製止他,那黑臉人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凰羽心裏盤算了一下怯怯道:“我身患不治之症,吃了可是要肚子痛的,你不要考慮一下麼?”

那黑臉人看了一眼魚精,似乎在猶豫。

這時旁邊尖嘴的鳥精哈哈笑了笑:“小仙子還真是狡猾可愛,我都舍不得吃你了呢!”

這時那魚精和黑熊精才反應過來她不是凡人,自然不會有不治之症,便緩步向她靠近。凰羽怯怯的退後,那黑熊精又舉起大掌。

“等一下!”凰羽連忙喊到,黑熊精毫無耐心沒好氣道:“又怎麼了?”

凰羽繃著臉鄭重道:“我有遺言。”

“說。”魚精走過來。凰羽轉頭向那鳥精看去,半晌緩緩輕吐了幾個字:“大叔,你長得真醜。”

那鳥精本就擠到一塊的臉被氣得更是擁擠了,一掌向凰羽打來。

凰羽認命的閉上眼睛,等著那一掌的落下,可是,並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一股溫熱的氣息向她靠近,帶著淡淡的紫檀香味。

她睜開眼睛,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她麵前,呼氣微微有些紊亂,顯然是從很遠處趕來的,那幾隻妖已經斃命在他的劍下。

他皺著眉看了看她,隨後蹲下身一把將她摟至懷中。凰羽微微的一笑,放心的昏睡過去。

睡夢中,她感到有股溫熱的東西在她體內遊走,身上的疼痛緩解了不少,便昏昏的睡著。

“師兄,此人屢屢與我們作對,你為何要救她?”碧瑤看著躺在師兄床榻上的女子皺眉問道。

“這是我的事。”蘇淺止淡淡的聲音冰冷,威嚴而疏離。

床榻上的凰羽輕哼了一聲,幽幽轉醒過來,強支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蘇淺止連忙按住她的肩膀,蹙眉道:“傷的這樣重,起來做什麼!”

她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暗自思索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然後虛弱的指著不遠處的桌子開口道:“我有些渴……”

蘇淺止起身端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轉身時對那女子說:“碧瑤,你先出去。”碧瑤狠狠瞪了她一眼,氣衝衝的出去了。

蘇淺止端來水杯,送到她嘴邊淡淡道:“我已經涼過了,可以喝了。”看著她低頭緩緩的喝著水,試探著開口問道:“是誰,將你傷得這般?”

她抬起頭看著他,半晌疑惑道:“你認識我?”蘇淺止怔了一下,緩緩點頭。

她上去拉住他的衣袖緩緩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是誰呀?”蘇淺止的手微微一抖,眉間微皺道:“你不記得了?”

看著她迷茫的眼神,半晌,他緩緩開口道:“你是……凰羽。”

“凰羽……”她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伸手給她掖好被角,柔聲道:“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帶你回家。”小羽虛弱的點了點頭。

睡夢中,好像有人靠近她的耳邊,緩緩道:“我是淺止,蘇淺止,你要好好記著,別再忘了。”

凰羽迷糊的點了點頭,慢慢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接下來的幾日,她都是這樣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著,蘇淺止不時喂她吃一顆白色的丹藥。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恍若除了蘇淺止,她與這世間便再沒了聯係。

聽蘇淺止說,之所以她穿著一身嫁衣受著重傷躺在小溪邊,是因為她成親當日家中來了妖怪,把她家人吃完了。小凰羽眼淚嘩嘩的聽完她的悲慘遭遇,同時對她那個還沒見麵便被妖怪果腹的夫君甚是同情。

凰羽又昏沉的睡了一會兒,再次醒來時,神智已清醒許多,她睜開眼睛向周圍看了看,方才注意到,原來他們是在一輛馬車中,這車在雲層中穿行,沒有絲毫的顛簸。

“我們是要去哪裏?”凰羽嘶啞著聲音虛弱的問道,蘇淺止擁著她緩緩道:“昆侖。”她沒再問昆侖是何處,想必那裏便是他的家吧。

等那雲中車緩緩降臨到一處宮殿時,凰羽這才忽然意識到,蘇淺止家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那是一座很大的宮殿,巍峨在昆侖山頂,雲霧繚繞。

蘇淺止打橫抱起她走進那宮殿裏,凰羽瞄了一眼上麵寫著“淨世宮”幾個大字。奇怪的是這宮中連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隻在宮門外種了一些竹子。

凰羽偷偷看了一眼蘇淺止,心裏暗暗腹誹著這般冷清的地方他是怎麼待下去的?

蘇淺止將她帶進一間房中,將她放在床榻上,皺著眉替她把脈,隨後溫聲道:“再休養一段時間便好了。”

凰羽哦了一聲,一聲奇怪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蘇淺止先是疑惑的看著她,隨後麵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凰羽捂著肚子撇了撇嘴,笑什麼!笑什麼!她從受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呢!

蘇淺止溫聲道:“先在此休息,我去去就來。”凰羽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又打量著這間屋子,白色紗帳在微風輕拂下輕輕舞動,黃銅牆壁上雕刻著猛獸和符咒,她打了一個哆嗦,還是感覺很冷啊。

不一會兒,蘇淺止走了進來,咕嚕嚕倒出了許多東西來,凰羽滿頭黑線的看著麵前那堆桃子,生肉還有慢悠悠爬著的烏龜,蘇淺止淡淡道:“現在是食禁時間,沒有膳食。”隨後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你會吃些什麼。”

半晌,凰羽幹笑了一聲,伸手拿了一個桃子:“我……我吃這個就好了……”說著有些心虛的幹巴巴的啃著桃子。

幾天後,凰羽淚流滿麵的默默啃著桃子,看著蘇淺止又拎了一袋桃子向她走過來,凰羽激靈一下退後顫著手指指著他:“你……你打死我我也不吃了!”

這個昆侖山啊,實在是太不地道了,她才剛來就是食禁時間,還說什麼有益於修行,可憐她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陪著他們一起挨餓,還有這個蘇淺止,是拿她當猴子養了麼?

一連吃了幾天的桃子,小凰羽現在看到桃子牙都打顫,她是多麼迫切的想傷好然後吃上一頓香噴噴熱騰騰的飯菜啊。

在小凰羽變成猴子之前,她的傷終於好了些,至少能下床走動做上一頓飯菜是沒有問題了。這天恰巧蘇淺止不在,凰羽沿著小路來到了宮殿外,沿著宮殿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下山的路,她苦著臉趴在玉欄邊看著下麵浮動的雲霧,又看了看那光滑平坦的石頭才默默的縮了回來。

小凰羽扁了扁嘴摸著自己的肚子,難道她要餓死在這昆侖山了嘛!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鳴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宮殿邊的一汪水澤邊立著許多“白鵝”,凰羽不禁讚歎了一聲,這昆侖山當真是仙府之地,連隻鵝都這般姿態優雅,肥美多汁!

她放慢了腳步緩緩的走了過去,一臉純淨無害的微笑:“小白鵝,快過來,姐姐帶你玩哦。”

“小白鵝?我們長得像白鵝?”

“這是誰呀,天尊又收徒弟了?”

“哇,好漂亮的仙子姐姐耶!”

“少白癡了,你沒看見她一臉不懷好意……”

“哪有,多靈動甜美的!”

……

經過這群“小白鵝”們激烈的商討研究,最終一致認為小凰羽的笑確實是不懷好意的奸笑,在她撲倒它們之前,“小白鵝”們撲閃著翅膀連忙飛走了,隻有一隻倒黴的“白鵝”垂涎於她的美貌想要多看一眼,沒想到這小仙子絆了一下它還沒來的及飛走,便被死死的壓在身下了。

凰羽哎呦一聲從地上爬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拎起那隻小肥鵝,雖說不小心摔了一跤,但目的總算達到了。她終於能吃上一頓好飯了。

那小肥鵝在她手中掙紮著:“小仙子,小仙子,你要做什麼?”可惜它的小仙子肯本聽不懂它的話便把它拔毛破肚放在架子上烤了。

一縷香氣飄蕩在淨世宮中,凰羽狠狠地嗅了一下,歡快的扯下一隻腿正要開吃。

“你誰呀,師兄呢?”一個白衣少年坐了過來,毫不客氣的撕下一隻翅膀吃了起來,凰羽拎著鵝腿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人,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道:沒關係,一隻鵝翅而已。

這人吃完翅膀將另一隻翅膀也撕下來吃了,凰羽撇了撇嘴皺了皺眉:沒關係,兩隻鵝翅而已。

又見他滿是油膩的小賊手向那整隻鵝伸去,凰羽頓時不淡定了。

她抬手啪的一聲將這人的手拍下去,護著那隻鵝指著他氣結道:“你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嘛!”雖說她知道此人是個自來熟,生就厚顏無恥不知矜持,但也不能不矜持到這等地步的!

那人默默的舔了舔嘴角,一把揪起她笑道:“我說師兄怎得回來這樣早呢,原來帶回一個師嫂啊!”

凰羽在他手裏掙紮著:“喂!你別胡說!”雖說蘇淺止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好吧,她見著也挺犯花癡,但也不能逾越了規矩,她可是嫁了人的,說準確點,她是個剛剛嫁人就守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