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分列兩側的仙官們紛紛施禮:“恭迎神女回歸。”

凰羽緩緩邁上台階,向那天座走上去。心中思緒翻湧,不對,她還在九璿璣中,這不是天界。她頓住了腳步,不再上前。

“怎麼了?你不想要統領三界,威逼四海麼?”那個聲音依舊清冷。

“統領三界從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想要我母親回來。”凰羽蹙眉。

“那有何難!隻要你坐上那天座,就可以當上天界的神女,擁有無限的權力和力量。到時候不止救人,你還可以報仇,你不是恨麼?天界的人那麼對你。”那個聲音似乎在她耳邊蠱惑:“隻要坐上那個位子,一切都是你的。”

凰羽抬頭看向那個天座,雲霧翻滾處,更是顯得氣勢恢宏。她搖了搖頭,咬著唇蹙眉道:“不要,這不是我的,這樣做是不對的,我隻要我的母親回來就可以了。”

那個聲音嗤笑了一聲:“那個位子本來就是屬於你的,你隻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何不對?”

凰羽心裏疑惑了一下,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她緩緩抬頭,向上麵又邁了幾步,天宮的寒風從她身刮過,翻飛起她的衣袂。長長烏黑的發隨風飄揚,她的手心開始沁出冷汗了。

那個清冷的聲音壓低了聲音道:“隻要走上去,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你又為何猶豫呢?”

凰羽捂著耳朵拚命的搖頭,不對,她隻想救出她的母親。不想當什麼三界之主,也沒有威震六道的野心。

“不,我不要這個,這不是我要的,就算不要三界我也能救出母親,我隻要伏羲琴!”凰羽咬著唇,踉蹌了一步差點從天梯上摔下去。

“就算你能等,你的母親能等麼?血蓮煉獄的苦,你忍心讓你的母親多待一刻麼?”話音剛落,一個虛景投射到凰羽麵前的天空。

那是一個烈火洶湧的地方,火紅的血色染紅了大半個空間。而那三昧真火之中,一條鐵鏈束縛著一個人,她就端坐在中央。

一襲火紅的衣裙,黃金冠飾綰起三千青絲,額上的鳳翎花憑添幾分溫柔,邊上還放著一把琴。她就閉目坐在那裏,恍若一座雕像。三昧真火烈烈的燃燒著,她眉間緊蹙,微微咬著唇不讓自己痛喊出聲,臉上卻是慘白如紙。

“母親,這就是母親麼?”凰羽看著她喃喃著,怔怔的失神。

這是她這麼近的看到她的母親,秀氣的眉目中含著無限的溫柔,她想,她的母親一定是這世上最溫柔的母親。

她微微伸出手去,怔怔的撫上了那道虛景,一團烈火卻充斥了整個畫麵,那畫麵上的人終於淒厲的呻吟出聲,身子微側倒在了地上,手指緊握緊緊地咬著唇,身子都忍不住發抖。

凰羽心念一緊:“母親……”

她顫著手在半空中頓著,卻始終不敢撫上去。看著畫麵裏那個被烈火焚心的人,她喉間如針刺,嘴張了張,沒有出聲,眼淚卻已經落了下來。

“你看到了,她在受苦,這樣的折磨,她還能堅持多久?”那個聲音繼續小聲道:“是這天地不仁,天界的人對不起你們,你又何必念及什麼天道?你不是一向有仇必報麼?”

凰羽踉蹌了一步跌坐在玉階上,雙手撐著地麵,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玉階上。她該怎麼做?誰能幫幫她,該怎麼選擇?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虛景,畫麵已經靜止停留在她的母親側倒在地上的場景,麵色慘白,嘴角還溢著鮮血。

凰羽的手指漸漸收緊,目光也清冷了許多,他說的沒錯,是這天地不仁,是這天界對不起她?她又何必留情,什麼自然,什麼天道,統統都該毀去了!

她猛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邁著天階向那天座走了過去,身上溢著掩不住的殺氣和冷意。

洞外,慕白和連青看著一方虛景,連青不由擔憂蹙眉喃喃著:“主人,不要……”

蒼冥子也是歎了一聲:“我早知這丫頭是個十分偏執的性子,最不應該讓她進九璿璣的。”

慕白隻默默的看著畫麵中的凰羽,這點,他從來都是知道的。她從小便沒有母親,對於自己的東西和親近之人,總是袒護到極致。因為曾經失去過,所以才倍加的珍惜。

他還記得,他曾經送給她一套從凡間帶來的瓷杯,她自是珍愛無比,小心翼翼的比劃了許多地方,最終放在日日可見的梳妝台上。後來,有隻小花精不小心打碎了一隻,她就悶在屋子裏用靈力修補,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

最後才修補好還沒來得及休息,便欣喜的將幾乎完好如初的杯子拿給他看。那神情似邀功,也似得意。而他卻總是心疼。

還有一次,一隻桃花仙沒有受過天劫,已到了神魂將散的情景。仙者可以活上永生,對於生老病死早就看透。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與桃淵自不會放在心上。她卻連夜奔波,跑到陰寒危險的逍遙山澗尋到護魂草,差點丟了性命。

對於這種事情,她總是偏執的近於瘋魔。

可是這一次,慕白卻不知哪裏來的信念,搖了搖頭很是篤定:“不,凰羽不會。”說完便默默的看著那個虛景。

凰羽一口氣跑到了天階頂上,臉色有些潮紅,還在忍不住的喘息。她顫著手撫上了那天座,坐上去,她就可以救出母親,還能找曾經傷害過她和父親母親的人報仇。

可是……總有些東西似乎悵然若失一般。

她想到了慕白。

他嘴角的笑意含著萬種溫柔眸中婉轉的看著她,似無奈,似寵溺的在她的鼻尖輕輕刮了一下。

看著眼前的天座,凰羽驚恐的退後了一步,捂著頭顫抖道:“不,我不要這個。”

“你難道不想救出母親了麼?”

凰羽跌坐在地上,唇色慘白,半晌,微微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我還會救我的母親,但是不是靠這種方法,我想,母親也是不願如此的。”

權力,從不是她想要的,報仇,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現在隻想救出她的父親和母親,然後和慕白永生永世的相守在一起。他們可以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隱居起來,無論神魔都找不到那裏,她隻想和慕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