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宮就是東海龍宮,自與南海北海不同。宮殿金碧輝煌,到處雕龍畫棟,若是哪個沒眼界的凡人來此,還以為到了富麗堂皇的皇宮。
凰羽稀裏糊塗的當上了人家的太子妃,正大光明卻心不安,理不得的住在了豪華的宮殿裏。遣退了跟屁蟲一樣的侍女們,她坐在寢宮中揉著太陽穴思索著接下來的事情。
現在她已經成功的當上了龍宮裏的太子妃,就等著婚禮那天怎麼把龍王的龍須騙到了,她記得凡人家的女兒出嫁,對方都得給一些彩禮,她總不能到時候問東海要的彩禮就是兩位龍王的龍須吧?
但是,除了這個,她還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讓兩位龍王自願拔掉自己的龍須給她了。東海龍王還好說,畢竟他是敖遊的父親,她未來的“公公”,可是西海龍王就比較難纏了。
怎麼能不動聲色而又順理成章正大光明的騙走龍王的龍須,這是一個值得她好好思量的問題。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凰羽回頭看去,原來是敖遊帶著一隊侍女過來,便迎了上去。
“父王讓我來看看你。”敖遊淡淡道。
凰羽哦了一聲,雖說這敖遊算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怎麼說對她還是挺好的。再看那些小侍女手裏端的盤子,竟然都是一些珍稀的藥材。
“這是……”凰羽不解。
“父王說你同陌姑娘打鬥時,可能傷了元氣,所以讓我送些藥材來。”敖遊老實答道。
凰羽又哦了一聲,敖遊繼續道:“父王說,姑娘在這龍宮裏有何不便之處,隻管說出來。”
凰羽這回算是明白了,敖遊怎麼看起來並不大想來慰問她的呀,不過這也難怪,因為她,敖遊這麼一個東海龍宮的堂堂太子居然挨了那麼多巴掌,現在臉上算是好了許多了,不過還是隱隱的可見指痕。
陌上凰那個女人,真是太狠了!
凰羽邀敖遊坐下,故意裝作像是恍然想起來的樣子,若無其事的問道:“不知龍阡公主現在如何了?”
果然見敖遊那千年冰霜的死樣子微微變了變,隨即掩飾過去:“我也不知。”
“你就沒去看她?”凰羽故作吃驚:“龍阡似乎傷得很重呢。”
敖遊沒有再說話了,凰羽不失良機的問道:“龍阡既然是你的好友,人家為了受傷,怎麼也該去看望一下。”
敖遊站起來:“我同她並沒有什麼,姑娘不必憂心,等我們成了婚,她自然就會走的。”說完,便告辭道:“姑娘勞累了一天,也該累了,敖遊就先行告辭,明日再來看望姑娘。”
凰羽還沒來的及說些挽留的話,敖遊便邁著步子離去了。
有奸情,絕對有奸情!
凰羽似乎嗅聞到了某種不安的氣息,她這個未來的夫君好像有要藍杏出牆的兆頭呢!
話說回來,凰羽還真是有些累了呢,火急火燎的趕了一天的路,又和陌上凰打了一架,現在她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連青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凰羽伸了個懶腰,躺在床榻上,看著帳上的夜明珠發呆。
慕白,現在怎麼樣了呢?可是,現在她還有資格想這些麼?
是她出手打傷了他,是她哭著喊著讓他走的,現在就算她站在慕白得麵前,慕白也會與她形同陌路了吧。
凰羽看著夜明珠緩緩閉上了眼睛,耳畔依然回響著那日他的哭聲,他在問她,為什麼不相信他。
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落在錦枕上。凰羽抱著錦被,翻了個身。
她不是凡間悲春傷秋的才情女子,也不是行若扶柳的柔弱姑娘,更不是期許戀情的閨中小姐。她都活了五千多年,情愛之事雖不太明了,但也知,情多心苦。
曾經在君子玉的書房裏,她看到了一句話——莫多情,情傷己。
當時,她還懵懵懂懂的不大明白,倘若人世間的情愛真如君子玉所說的那樣痛苦,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還會義無反顧的選擇?
自從遇到慕白之後,她隻覺得每每跟他在一起,都會覺得很安心,很快樂。所以她以為,愛,是因為快樂而愛的。現在,與他錯失交臂之後,才恍然,原來最深沉的愛,是為了遺憾而存在。
她愛慕白,而他正好也愛她。如此而已。
倘若再強求一個結果,勢必會連累不該連累的人,對不起早已就很愧疚的墨軒。
忽然想到什麼,凰羽從懷裏摸了一把,墨軒的香囊依舊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上麵的鴛鴦刺繡色澤鮮明,栩栩如生。
而在另一個房間,有人則緩緩撫著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紅線發呆。
他曾說過,無論上天下地,入海還是死去,他都會陪著她。他也曾說過,無論將來她到了哪裏,他都會找到她,並且與她相戀。
他們間連著一條紅線,也纏繞上了怎麼也解不開的緣念。隻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誤會,所以他不會就此放棄,現在,凰羽就隻有他了而已。
金珠明月夜,偏黯相思苦。
第二天,那敖遊果然很將信用的過來。
凰羽揉了揉剛睡醒的眼睛,又打了個嗬欠:“敖遊太子,早啊。”
敖遊淡淡道:“父王說,讓我帶你在龍宮裏隨便走走。”
凰羽哦了一聲:“替我感謝你父王。”順便替她感謝他八輩祖宗。這麼早……
這個龍宮的早晨,早有來來往往的侍女們端著金盤銀盆在忙碌了,太陽的金光撒在深海中,緩緩移動著照亮了五光十色的珊瑚礁,和金碧輝煌的宮殿。
這也是一種人生吧,凰羽怔怔的站在涼亭裏。曾經,她想著能和他,和爹娘隱居,不問什麼三界,不想什麼蒼生。
“姑娘可想吃些點心?”敖遊走到她身邊問道。
凰羽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走到涼亭邊上看著下麵浩浩蕩蕩匆忙的龍族人們。
“敖遊,你可有什麼想要的人生?”她低低的問道。
敖遊愣了一下,伴著她的眼光看去,萬年如一日的場景,他從未覺得有多讓人感歎。可是今天卻是似乎不同,在龍宮裏這樣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好好看一看這個他生長了千千萬萬年,又會存在千千萬萬年的地方。
“我大哥和二哥都不在了,龍宮裏就隻有我,即使想,也沒得選擇了。”敖遊淡淡道。
凰羽微微一笑,卻沒有轉頭看他:“你是喜歡龍阡的吧?”
敖遊神色微微的一變,沒有回答。凰羽笑了笑:“她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她時的眼神是瞞不了我的,既然喜歡,又何必錯過呢?”
敖遊沉默了半晌,歎了一聲:“你不懂。”
他負手而立:“我曾經那樣的愛她,甚至為她不惜喚出龍靈,連人形都差點保不住,可是,她卻迷失了她的心,喜歡上了別人。”
“可是……”凰羽不甘心。
“沒有可是!”敖遊突然轉過身來:“我不會原諒龍阡的背叛,哪怕一次也不許!”
啪的一聲,瓷碗破碎的聲音,他們回頭看去,一闋紫色的衣袂消失在珊瑚礁中。
“你快去追呀!”凰羽催促道。
敖遊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蹙眉哼了一聲向另一個方向走了。
凰羽泄氣的坐在石桌上,還真是兩個別扭的人呢。
“幫著夫君出牆,你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婉轉清冽的聲音響起。
凰羽左右四周的瞅了瞅,沒有見到人,難道是她聽錯了?
“上麵!”某人咬牙道。
凰羽連忙抬起頭就看見坐在涼亭橫柱上的某人,不得不說,漂亮的人,即使做極為猥瑣的動作都是一派風雅。
偷聽就是偷聽,但是,陌上凰做起來卻是優雅而嫻熟,白色的衣袂隨著鬥篷飄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上麵吹風乘涼。
“聽人家未婚夫妻說話,你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凰羽學著她的口氣說話。
陌上凰翩然落下,紗衣隨著動作輕舞曼轉,聲音淡淡道:“可惜啊可惜,人家不喜歡你。”
“誰讓他喜歡我了,反正我又不喜歡他!”凰羽氣呼呼嘴硬道。
“哦,那不知是誰在擂台上說喜歡人家,讓人家看在那誰喜歡人家的份上,就那誰一命?”陌上凰意味深長的問道。
“有麼,誰呀,我怎麼不記得了?”凰羽嘴硬裝失憶道。
陌上凰輕笑哼了一聲,挨著石桌坐下來:“說吧,來東海有什麼目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凰羽吹著口哨望向了一邊。
陌上凰單手支頤挨近她:“不如,我們談筆交易如何?”
清香縈繞在鼻尖,擾的凰羽有些心煩意亂,她推了推她:“坐遠點。”
陌上凰不明所以的側了一下頭,似乎在詢問她為何。
凰羽一陣煩躁:“你挨近我,讓我很不舒服。”頓了頓:“因為你很臭。”
陌上凰撲哧笑了一聲,緩緩道:“你心跳的好快。”說著又挨近了她一些。
“喂喂喂,你……你別再過來了。”凰羽一陣緊張,奇怪,怎麼回事?難道她實則是個斷袖?那慕白算是什麼呀?
陌上凰輕笑著坐回了原來的位子,凰羽很花癡的想,她的笑,一定很美很美。
“你為什麼總戴著鬥篷?”凰羽疑惑問道。
“怎麼,你不想我帶著鬥篷?”陌上凰反問道。
“嗯啊。”凰羽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覺得你還是不帶鬥篷漂亮。”
“是麼……”陌上凰幽幽道,又漫不經心道:“我怕嚇到了你。”
“啊?”凰羽麵上一苦,難道大美人她長得很醜?她實在無法接受那麼漂亮的身子竟然長著一顆很醜的腦袋。
還是很好心安慰道:“沒有關係,美醜不是最重要的,關鍵看內在。”看了她一眼,好吧,脾氣那麼怪,內在也不大好。
“我倒不知,你何時在意起內在了?”陌上凰若無其事的說了這麼一句。
“喂,你什麼意思,本姑娘我一向很看重內在的好不好?”凰羽反駁,很是忿忿,師父教導她,要做個有內在的劍仙,師兄們教導她,要做個有內在的姑娘,否則就會嫁不出去。
雖然現在慕白不要她了,她也不可能嫁人了,但是,師父和師兄們的教誨,她可是一直都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