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君子玉醒來時,皇甫瑾已經不在,他隱約的覺察到昨晚好像有個人一直嗬護著他,給他溫暖。
皇甫瑾還是皇甫瑾,君子玉的大哥,對他溫柔關愛,就像別人家的兄長對待弟弟一般,沒有任何的越矩和非份之為。
轉眼,到了皇甫瑾將要娶親的年紀,父母給他物色了許多的好姑娘,而一向循規蹈矩聽話孝順的皇甫瑾,第一次忤了父母的逆,支支吾吾的推脫說現在布莊的生意很忙,他還不想娶親。
就這樣,事情一天天的被耽擱了下來,家中的人發現大公子都沒有喜歡的姑娘,更沒有親近的姑娘,每日不是在布莊裏忙生意,就是往二公子那裏跑。
人人都稱頌兩位公子兄弟情深,卻不知,故事的主人公極力掩飾思念與渴望那份痛苦的心情。皇甫瑾發現,他好像喜歡上了自己的弟弟,罪惡的,小心翼翼的。
這是一種多麼罪無可恕的想法,雖然他一再的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甚至嚐試著許多天都不去看他,但是沒有任何的作用。然後,他就情不自禁的每天晚上默默的陪在他的窗邊。
無論那一天有多忙,也無論那一天他有多累,都會拖著筋疲力竭的身體暗暗陪著他,好像看著他作畫,就能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與憂愁。
他會在他睡著時,默默的給他掩上窗戶,甚至會趁侍女和奴才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他的房間,坐在他的床榻前呆呆的看著他。然後為他蓋好被子,默默的離開。
皇甫瑾不願意娶親,而君子玉的身體卻是越辣越弱,父母想起了一個要為他娶親衝喜的辦法,君子玉隻稍怔了一下,緩緩點頭答應。
那天,皇甫瑾一如既往的站在他的窗戶邊,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心裏暗暗的想著,或許這樣才是最正常的吧,對他,對他自己都好。
然而,在君子玉無力的歎了一聲走向裏間時,他隨意的一瞥,目光就再也移不開,那幅畫上畫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他怔怔的走進了君子玉的書房,展開畫婁裏一幅幅畫,全都是他。
墨衣的,淺灰衣服的,身披貂皮鬥篷的,一幅幅,一個個,全都是他。
欣喜,錯愕,還有不知所措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那一刻,他甚至都想大聲呼喊,告訴全世界,他是喜歡他的。這麼多年陪伴在他身邊,他卻從沒有發現,那個人畫的人一直是他。
可是,他都要娶親了。
娶親的日子將近,府中到處張燈結彩,丫鬟婆婆們端著喜果奉在案上,大紅的綢緞鋪就了錦色繁華。
有侍女送來大婚要用的衣服,讓君子玉試穿。他一直站在門外,看著他坐在凳子上失神的模樣。侍女們放下喜服都出去,他還在坐著,由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皇甫瑾就站在窗外芭蕉樹後,看著他愣了半晌,才緩緩伸手撫上了那一襲喜服,微微的一笑然後一件件的換上。
君子玉一向隻喜歡穿白衣,恍若謫仙的模樣,而那一身喜服卻是讓他顯得俊秀妖嬈無比,上好的蘇繡錦緞上繡著金線花團,束發的絲帶也是由血蠶和金線織成,長長的順在他如緞的墨發上。
皇甫瑾就站在那裏看他,明天,他就會娶了別人為妻,再也不屬於他了。
他轉身離去,在酒樓裏喝的爛醉,夜色漆黑,勁風在城中掀起了紫藍的霧氣,恍若地獄裏的修羅,誘惑著人們大逆不道,罪惡滔天。
街道上已經沒有人,冷清清的一片,隻有他拎著酒壺哈哈的大笑。
什麼世俗,什麼禁忌,他都統統可以不去管,不去在乎,他就是喜歡自己的弟弟又怎樣?
他迷醉著眼睛指著天際,呢喃著:“你以為讓他娶了別人,我就會放了他?”搖了搖頭:“不可能,他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眼神冷冽的可怕,手指微微扣緊,一壇上好的女兒紅被他摔在地上摔的粉粹。
那晚,府中人已經歇下多時,東方的天際上隱約有了泛紅的痕跡,再過幾個時辰,就是他的大喜之日。
他會迎娶美麗溫柔的美嬌娘,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還有孩子。
然而,一切關於美麗的幻想都到此為止,皇甫瑾踉踉蹌蹌的走進了君子玉的房間,這一晚,他要為這所有的可笑的幻想,畫上一個休止符。
君子玉身上還穿著那身喜服,坐在床榻前一夜未睡,見他走了進來迎上去道:“大哥,還沒睡麼?”
剛走了幾步,又緩慢的頓住了腳步,遲疑著問道:“大哥,你醉酒了?”
皇甫瑾隻是笑,一步步的逼近他,酒氣噴薄在他的周圍,君子玉原本清明的眼神終於有了些慌張,又迅速的掩飾過去,冷靜的問道:“你喝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繞過他要走出門外,卻被皇甫瑾用力的擒住手腕,猛然用力一拉,君子玉和他無比的接近,慌張的避過目光淡淡道:“大哥,你喝醉了,放開我。”
皇甫瑾秀眉一挑:“大哥?”他悲涼的笑了笑,擒住了他的下巴:“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大哥,我是皇甫瑾!”
不消他回應,就霸道的吻住了他。君子玉瞪大了眼睛,掙紮無果後被他推倒在床榻上。
在那個原本為新人準備的鴛鴦帳中,他身上的喜服被撕得粉碎,紅綃帳暖,情欲繾綣。
第二日,孟府傳來噩耗,孟家夫婦暴病而亡,因為這一場喪事,婚禮被無限期的延後。
而君子玉一直昏睡著,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因何而死,孟家夫婦便被草草的下葬。
那夜近於瘋狂的掠奪,讓虛弱多病的他昏倒,還發著高燒。皇甫瑾尋了許多的大夫來醫治,都沒有見好。
醒來之後,皇甫瑾更是以他身體不適為名,撤走了他身邊所有的侍從,所有的事情都由他這個大哥來照顧。在外人看來,無人不稱頌皇甫瑾的仁義高尚。
那個院子,就像個牢籠般,把他困在裏麵,他也與外麵的世界斷絕了所有的聯係。
為什麼自他生病,父親和母親都沒有來看他,為什麼皇甫瑾不許他出門,還將他身邊的人都調走,這一切疑點,他都沒有力氣去想了。
皇甫瑾每天都會來,溫柔入骨的對待他,甚至連吃飯都要喂他,他卻也隻覺得屈辱。
然而,漠視冷淡的後果是換來皇甫瑾更加瘋狂的掠奪,歡好過後,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躺在床榻上氣若遊絲的咳嗽,皇甫瑾清醒過來就會緊緊地抱著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呢?
他也是喜歡他的,不是麼?可是,為什麼那個人的喜歡,非要以這種方式?
接管了孟家所有的產業,皇甫瑾開始變得更忙,雖然每天都會來看他,對他的管束卻沒那麼嚴了,有時,他可以瞞著皇甫瑾走到院子裏的花園坐上一會兒。
花園的另一邊,是通往孟家主廳的大道,不時還會有侍女婆婆們路過。他漫不經心的聽著她們話些家常。
有人說,大公子對二公子真是好,二公子生病昏迷時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有人說,那是自然,當年若不是二公子心善,大公子就要凍死在街頭上了。
有人說,可憐了二公子心地這麼好,連老爺和夫人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上。
有人說,是啊,老爺和夫人這一次去的急,病也病的蹊蹺。
有人說,外麵都說是那林家姑娘命硬,還沒過門就克死了公公婆婆。
還有人說,你們不要命了,二公子近日一直不好,大公子囑咐此事不能讓二公子知道,快些離去吧。
說話聲漸遠,君子玉緩緩的站起來,怔怔的走回去,路過一口大井,他悲涼的笑了笑,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皇甫瑾回來時,他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的水漬黏膩在身上,汙泥汙穢了他的一身雪緞,蒼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
皇甫瑾踉蹌了一步,噴出一口鮮血跪倒在他的床榻邊。
接連幾天,皇甫瑾把下人都遣走,一個人抱著他的屍體關在屋子裏發呆。
三天後,府衙來人要把皇甫瑾帶去詢話,說林家人舉報說懷疑孟家夫婦的死因,所以他們要開棺驗屍,請皇甫瑾出來一起去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