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出詩文集,一個出詩詞集,唐鬆與八老乃至四世家的又一輪爭鋒在貢院外的酒肆鬥詩之後,終於有了結果。
繼迷思園詩會之後,唐鬆憑借著一首首絕妙神品的詩詞再次領先一局,於地位上雖然處於絕對的劣勢,但氣勢上卻是半點不落下風。
鬥詩得勝,又逢太平沒有再來搗亂,唐鬆難得的輕鬆了幾日,但這樣的好時光實在太短,轉眼間便有皇城各部寺監發來公文,要將清心莊中的教諭們召回衙門辦事。
僅僅大半天時間,十幾份公文接踵而至,份份催命,若真按照這些公文的要求行事,清心莊中教諭頓時便要十不存一,還辦什麼通科學校?
為怕亂了人心,唐鬆將這些公文悉數按下,這一天就在山雨欲來的氣氛中過去。
第二天早晨,唐鬆起身梳洗過後推開雕花木窗,邊看著窗外風雨如晦的天氣,邊再次在心中琢磨起那些公文的應對之道。
這一上午他都沒出門,時交正午時,房門就被於東軍從外麵給推開了。
於東軍行事曆來小心周全,每見唐鬆不管是公事房還是內寢,必定是叩門而問,像眼下這樣直接推門而入還是第一遭,“大人,出事了”
唐鬆跟著於東軍前往北院,遠遠的就聽到前方傳來一片喧嘩之聲,聲聲句句嚷嚷的都是要走的話語。
聽到這喧嘩聲,近來言行力求溫文有禮的於東軍也忍不住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還給著足以養家糊口的年俸請他們來讀書,就這還鬧騰要走,這些個落魄文人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有昨天那些催命公文打底,唐鬆此時且還鎮靜,“鬧著要走的就是那些落魄文人?”
“是!書讀的越多越沒良心,小商賈行出身的反倒沒一個參與其中”
“你昨日說通科學子訪客大增,被訪的可也是這些落魄文人們?”
於東軍點了點頭,“是”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安置落魄文人的北院門口,裏麵學子聚集,鬧騰的正厲害。
院中的落魄文人們鮮明的分成了兩派,一派六七十人嚷嚷著要走,並不時鼓動他人。另一派卻是眼神遲疑,麵色猶豫的拿不定主意。
這些落魄文人身邊還有不少聞訊趕來的小商賈行出身學子,正不住力勸,看樣子分明是想要平息這場喧鬧。
唐鬆走到院門口時並沒急著進去,也沒急著開口,先看了看學子周遭站著的那些教諭們。
以他們的身份,此時正該發揮作用勸服鬧騰要走的學子才對,但這些教諭卻並無此舉動,隻是旁觀著小商賈行出身學子們的努力,臉上同樣是一副遲疑為難的表情。
這時已有學子注意到了唐鬆,原本喧鬧不堪的北院內很快的安靜下來。
這些日子的功夫畢竟沒有白費,唐鬆在清心莊,在這些學子們心中多多少少總算建立起了一些威信。目睹此狀,一邊站著的於東軍心底悄悄籲出了一口氣。
唐鬆走進北院,院中學子自然分作了三個部分,落魄文人中鬧騰著要走的是一部,遲疑猶豫的一部,小商賈行出身的則是另一部。
唐鬆走到了那些鬧騰要走的落魄文人麵前,“林宇,又是你!某又或是清心莊究竟有什麼地方虧待了你?竟使你視此地如龍潭虎穴,必欲走之而後快”
身材高瘦的林宇正是當日初來清心莊便嚷嚷著要去的那人,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臉色明顯紅潤了不少,至少已經看不到菜色。此時與唐鬆當麵,隻一對視之間便低下了頭,“自入清心莊以來,公子待我等實寬厚,我等亦心存感念。此番欲去非關公子,實是通科有違正道,焉有明知行為非道而從之邪?公子,你便放我們去了吧”
林宇說完,身後站著的那些人紛紛接口,“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就放我們去吧!”
任這些人接口的多,聲音也大,唐鬆隻是看著林宇,“這幾日來訪你的可是崔盧李鄭四家子弟?他們許了你什麼?”
忽聞此一問,林宇一愣,片刻之後才搖頭否認。
“是你不願承認,還是四家子弟不讓你說?”
林宇不肯回答,隻是嚷嚷著要走。至此,唐鬆搖搖頭也不再說什麼,這時一邊站著的於東軍邁步上前,冷著臉沉聲道:“林宇,莫非你忘了簽畫文書不成?”
林宇麵對唐鬆時態度還算和順,此時見於東軍站了出來,又說起這話,頓時也冷厲起來,“某簽的那文書是為到十八商行,而非清心莊。是以爾那文書做不得準,便是到了衙門,依舊是我等占理。於管事,你還是速速放了我等,免得鬧到公堂上大家臉上須都不好看”
“你說做不得準就做不得準?”於東軍嗤然一笑,“便先不說那數十倍的賠付,爾等不滿兩年便要去,此前支領的一半年俸及這些日子的吃穿住用又該怎麼算?”
“你說個數,我等還你就是”林宇氣勢昂揚的一說完,身後那六七十人頓時附和起來,“還你,即刻還你”
這些個落魄文人本就是因為衣食難繼才會應募,實是窮的叮當響的,怎麼現在卻都有錢了!事已至此,已經是再明白不過的了,於東軍微微側身看了唐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