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章 辣手(1 / 3)

李明玉攜盛怒直奔水天閣院,陳一哲將其迎至去歲新建的明月樓中奉茶,一起陪坐的尚有葉夢甫、袁三山及張旭。

極其簡單的寒暄過後,李明玉拒絕了陳一哲邀他前往水天閣一覽的提議,用冷冷的語調表達了兩個意思。一者,既然文社的總司是設在揚州,那麼清音文社便是歸屬揚州州衙當管,而今未得州衙首肯,文社便擅自宣布成立,此舉大為不妥。

二者,清音文社張布的曉諭告示內容激切,有挑動士林紛爭之弊,其身為揚州地方父母,對此告示內容無法認同。

此言一出,葉夢甫四人交視之間都感覺到不對了。待李明玉說完,陳一哲笑著開口解釋,給出的理由亦是兩點:其一,結社論文乃文人雅集,比不得那些商賈行的行會,自前朝以來便是聽任自便,朝廷並無結文社還要先報有司批準的規定,是以清音文社的成立並不違反朝廷律令。

其二,曉諭告示中隻是倡導新文風,並無使君大人所言的鼓動之詞,再則文風之倡無礙於地方穩定,無損於有司之權威,且是有利於提振地方文運,還請李使君善察此心,勿以曉諭告示為怪。

李明玉聽了陳一哲的解釋後不僅沒有釋然,臉上的神情反倒更嚴厲了。沉聲言說清音文社盡收江南士林菁華,規模太大,影響力太甚,比不得其他那些小文社。有鑒於此,揚州州衙不得不負起監管之責。

從官府的立場來看,此言看似有理;但對於陳一哲等人而言,卻是無此先例,似有強詞之嫌。李明玉為守護世家利益不能退讓,在曉諭告示遍發江南之後,身為清音文社社首的陳一哲也沒有退讓的餘地,由是,雙方各持立場,各持一詞,越說分歧越大,到最後已成折辯之勢。

李明玉名門出身,自小便是心高氣傲,兼且此時還是一州刺史,在揚州地麵上早就頤指氣使慣了的。哪裏容得下陳一哲與他折辯?開始時因存著盡快解決問題的想法強自忍耐,到了最後卻是再也忍耐不得,黑沉著臉拂袖而去。

他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便有州衙刀筆吏會同兩班二十多個衙役來到水天閣院。刀筆吏們將清音文社的發起者名錄、章程等物悉數收走,衙役公差們則手執封簽將作為清音文社總司所在的明月樓給封了起來。

刀筆吏走時更留有嚴令,未得州衙核審首肯,清音文社不得舉行任何詩會、文會活動,否則陳一哲這社首、葉袁等社管必遭嚴懲。

當天下午,正在陳一哲等人為此變局緊急會商之時,繼承了陳一哲海商事務的大兒子突然找來,言說陳家剛自真臘國返回的一隊四艘海船被市舶司給扣了。

陳家海商貿易數十年,行事曆來謹慎,近二十年來陳家海船還從沒有被市舶司給扣過,而今早不扣晚不扣,恰恰在這個關節上被扣了,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貓膩,那還真是見鬼了。

海商貿易求的就是一個時間,作為今年第一個從真臘國返回的船隊,貨物早一天上市就越能賈個好價錢,反之每壓一天都是巨大的損失。且海商貿易估本太大,若是這四船貨物出了什麼大問題,陳家必將元氣大傷。

聽完兒子的急告,素來大氣爽朗的陳一哲也氣的須發亂顫,“李明玉,真小人也!”

葉夢甫與袁三山邊勸慰陳一哲,邊心中發苦,清音文社最主要的財力來源就是陳家,李明玉這是要生生斬斷清音文社的根哪,沒了錢,清音文社還怎麼辦詩會文會?沒有這些活動怎麼凝聚士林,又怎麼倡導新文風?屆時,就是清音文社能夠存在,也隻是名存實亡罷了。

葉、袁二人強忍心中苦楚勸慰陳一哲時,性子更急促的張旭一路到了揚州大都督府衙門,孰料陸象先已隨都督府長史出外州公幹,他這一趟竟是撲了個空。

尋陸象先不遇,回去又沒有什麼辦法,心中發急的張旭從蜀岡上下來後一路到了唐鬆處,進門就大聲要酒。

唐鬆此時正拿著州衙剛剛下發到弘文印社的一紙公文在看,見張旭愁緒不解的樣子後忙迎上前去,一番打問知道了明月樓被封的消息,當下拽起張旭命車直奔水天閣院。

兩人到時卻見閣院中停了不下七八輛馬車,一些個丫頭小廝聚在車馬旁邊議論紛紛,兩人路過時聽他們說的正是陳家海船隊被封之事,又說陳家待下人實在不錯,神佛保佑能順利渡過這一劫,他們這些下人實不願再投別家。